“是一家人就没有分离之说了,与我嫁不嫁你没关系。”
她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听着他的呼吸,心里莫名地发慌,于是直接端起他斟满的水杯喝了一口,这么多金纹骨瓷水杯摆在一起,真好看。
怕是换做别人做这事儿,就不一定觉得好看了。
“你是不是回去看过了?你的清筱师妹一定想你了吧?还有那位……冷……”
他手上微停了一下,泠泠的水声中断了片刻,“冷婉妍!”
“对,对,对……冷婉妍,太后形容她是姿容绝妙,无可挑剔之人。”
“那是赐婚懿旨上的话。你都看过史书了?”
她坦然承认,“嗯,关于你的全都看了。”
“为什么看那些东西?不愿嫁给我,却看那些东西,不觉得难过?”
她抿唇笑,却不敢再看他,怕多看一眼,泪就下来了。
这水也不该喝,喝了之后眼泪来得更快。
“我……其实想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看过才知道,我没爱错。所以,越看越喜欢,越看也越贪婪,怕是将来嫁给你,真要变成连自己都鄙夷的毒妇妒妇。”
他看了眼她扣住桌沿的手,纤细的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惨白,随时会绷断似地。
“别碰了杯子,我倒了半天,才倒满的。”
她忙移开手,这才问道,“你倒这么多水干什么?”
“去窗前站着。”
偷觑他一眼,见他眼里清凉地辩不出喜怒,她大惑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去了窗前站着。
他优雅拢着袍袖,搁下茶壶,然后端着两杯茶上前。
她以为他要给她一杯,两人一起喝一起聊,谁成想,他竟然把茶盅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又端了一杯,放在她的头顶上。
归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夜离觞,你没搞错吧?”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两只手扣在腰腹前,又拿了两杯水,放在她的小臂上,“挺胸,站直。”
她深吸一口气,挺胸静立,就见他视线落在了自己宫袍的衣领内。所幸,她穿得衣服足够严实。
“所以……皇外婆说的太傅是你么?”他当太傅,她连偷懒都不好意思耶!
“走百步,若茶盅不掉下来,就算你过关。”
她忍不住看他的喉结,看他的肩,又说一句题外话,“我收了一个护卫,和你长得一般高,皮肤也和你的一样白,叫古千绝,总是戴着面具。”
“嗯,听说了。你喜欢他?”
“他也有侍妾,真是艳福不浅!”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人不错,欣赏倒是真的,他很会照顾人。”
“对了,他武功也和你的一样帅。”
她闷了太多话相对他说,却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
这男人不是他的,不能随便用,但是,偶尔用一下,天知,地知,神不知,鬼不觉。
“夜离觞,你在这里住多久?”
他严苛地摆手势,手上还多了一把戒尺。
她忙迈开步子往前走,走了约莫十步,觉得挺简单,便又忍不住开小差,“哎?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在这里住多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和你表哥挺好的么?昨晚还在东方貉怀里。”
“吃醋呀?”她揶揄笑着转头看他,就忘了脑袋上还顶着个茶盅,然后,咕噜一下,茶盅沿着她的头滚下去……
他迅速一伸戒尺,茶盅四平八稳地立在了戒尺上。
她尴尬地看着茶盅,又是妒忌,又是艳羡。
见他又端了一杯水回来,忙抿住唇,再不说话,却忍不住因他靠近,深吸了一口气,气血都沸腾了,视线却仅仅只停留在他的唇上,怕暴露太多情愫,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开始,她还能走三四十步,到后来勉强坚持,走到五六十步,却累到肩膀手臂打颤,很难在保持平稳。
夜离觞渐渐也失了耐心,干脆也不跟着她,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书兀自看起来。
外面宫灯都亮了,她还是没过关。
他摇头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翻过一页。
“冷婉妍头上顶着两个扣在一起的茶盅,肩膀,手臂,都摆满,走一天一夜都不会掉下来。”
“你这样训练我,不就是想让我选秀胜出,让我当你的皇嫂或弟妹,离得你近一些么?为什么你不想一想,一旦我胜出,每天就要面对许多吸血鬼,我随时都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