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条条的,似新生婴儿等着医生评头论足,称斤论两。
头围,脸长,手长,手臂长,颈长与周长,胸围,腰围,臀围,腿长,脚长,胸的软硬,是否有肿块,ru晕色泽,血液的气息是否纯净……
金弄月一项一项细细丈量得异常仔细,连一点零头都报得清楚。
归娴始终忐忑不安,睁开眼睛,看向写字的三个宫女,就见她们笔下的纸上已经记录了大片文字。
另有正对着她的宫女,正在两个小宫女抬着的大托盘上,拿笔细细地在纸上画着。
那画纸是特制的,边角上标了比例尺,精准地将她的身体缩小在纸上,毫无误差似地。
金弄月检查完这些表面琐碎方面,入了书房内室,见有一张美人榻便道,“贺兰小姐请进来躺下吧。”
归娴硬着头皮进去,在美人榻上躺下。
金弄月把她的腿曲起,命令道,“打开腿!”
归娴侧首,就见那四位宫女也跟进来,画画的那位竟拿了一张标注了比例尺的空白纸张,看向她的下面,而且,一边看,一边画……
归娴只想赏她们几个大嘴巴。
“我……你们……这事儿……”
金弄月见她急得语无伦次,按住她的双肩,安抚道,“每一位入宫的女子,都必须过这一关,贺兰小姐如此美丽,不必恐慌!这些太后娘娘都要亲自过目的,不查,贺兰小姐得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我们亦是死罪。”
归娴深吸一口气,只能咬牙照做,死就死吧!
可问题是,这事儿比死还难受。
她只觉自己被五个女人轮了一回,眼泪就从眼角滚下去,手扣在美人榻边沿,昨晚被清筱逼着签字咬出的伤口都刺痛难忍了……
她侧首看向美人榻正对着的山水画,那画后面的男人绝然冷观她的遭遇,竟不发一言。
金弄月很快就查验结束,命宫女服侍她穿好衣服。
归娴疑惑地起身,却见那画画的宫女在刚画好的图上写了几个字,“气息纯净,冰清玉洁,孕期一月,需入宫静养”。
不该是处子之身吗?为什么要写孕期一月?
她因那几个字脑子都快炸开了,却不敢多问。
就怕被扣个非完璧之身,闹得家门颜面尽失,再落个结实的死罪,尸骨无存。
衣服穿好,就见金弄月走向美人榻正对着的墙壁,伸手……不等她惊呼出声,就取下了山水画,连带着也取下了山水画后面的那副夜离觞的画。
“金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听闻贺兰小姐为九殿下画了这样一幅画,颇为好奇,遂命奴婢带回去给她老人家过目,贺兰小姐不会不同意吧?”
“呃……我……那个是……”
“放心,太后不会怪罪的!请贺兰小姐这就准备入宫吧!”
“可是,我验身的结果……”
“很好!太后一定会满意的。”
她们写了孕期一月,太后怎么可能满意呢?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呀?
没有身孕却写一月的身孕,这摆明是弄虚作假,欺君之罪呀!
眼见着金弄月把画卷起,她要阻止,却见宫女竟拿了一个早已备好的兽皮筒过来,那画卷放进去,竟是长短大小刚刚好。
心里咯噔一声,归娴恍然惊悟,如五雷轰顶。
她分明已被监视许久许久了,却还毫无察觉。
血族太后古云姬是要定了她,不管她心里放的是谁,不管她身子是否完璧之身!
为什么这位太后娘娘如此大费周章,要给自己的孙儿找个有孕的女子?
归娴跟着金弄月下来楼阁,望着满院如云的海棠花,只觉得自己已然被淹没在血族滚滚的狼烟里。
“贺兰小姐可挑选四位丫鬟,一位嬷嬷带在身边,另可带一车随身之物。”
归娴欲哭无泪,“金嬷嬷所言,正是归娴早已准备好的。”
“如此甚好,走吧。”
贺兰峎忙走到凉亭前,取下盛放黑鹰的笼子,“娴儿,带着黑子吧,也好让它和你做个伴。”
“多谢二叔。”归娴瞧着黑鹰,突然落下泪来,朝着四位长辈跪下,“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你们多保重。娴儿从前未曾尽孝,还请四位长辈多包涵!”
四人不禁都落下泪来,自从慕仙影离开,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孔雀王朝驸马家的头衔,没有了赵家的庇护,贺兰家纵然被封了王,也再不如从前了。
归娴嫁入血族皇室,无疑是给贺兰家开辟一条崭新的坦途。
贺兰落心却有恃无恐地突然嗤笑了一声,朝着归娴呸了一声。
“快滚吧,以后去了血族,别再惦记我表哥。”
归娴看她一眼,那一身厚重的行头,竟是比她的更奢华百倍,脸上的浓妆亦是老气横秋,碧绿的眼影,反而显得眼睛怪怪的,全然不见当初黛玉妹妹的娇柔清秀。
归娴起身,跟着金弄月出了院子。
一行人徐徐行至前院,归娴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慕仙影的寝居,见内室的窗子里有人影,她心头一喜,失控地推门冲进去。
在这京城里,嫁娶是有哭嫁礼,女儿在上花轿之前,母亲都要倚门哭一哭,借母爱的泪洗掉女儿过去的晦气,亦是寓意疼宠惜别,以让女儿脱胎换骨,从此相夫教子,做一位贤妻良母。
室内还是寂静的,桌布换了新的,各处摆设擦拭一新,连花瓶里的花都娇艳鲜浓。
“娘亲……娘亲,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送女儿的……”
内室里出来的,却是一位男子。
他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那东西和他脸上的金面具与一身蓝色的护卫服,格格不入。
“小姐,你还好吧?”
“古千绝?怎么是你?”归娴疑惑地看他,又看他手上的鸡毛掸子,心头惊痛不止,顿时尴尬地哑了声音,“这里是,你……你打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