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于安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还要回上京吗?”
“要回的,要不然那些货卖不完,积在那里不看着,保不齐会虫蛀或者发霉。”小妹边说着,边从马鞍上拿下包袱,经过市集的时候,她买了些糕点和果脯。
于安尝了一块就不吃了,让她带回去慢慢吃。
“这么麻烦,才懒得带回去,你不喜欢就拿回去扔了。”小妹说着,将包裹推到他面前。
于安嘿嘿笑着答好,又捡了一块塞进嘴里,剩下的再小心包好,带回去慢慢吃,才舍不得扔。
于安问温秀才近况,问大妹近况,问二妹近况,问二妹丈夫近况,问二妹儿子近况,独独没问小妹的,小妹嘟起嘴,不满道:“亏我劳心劳累给你看店,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于安奇怪道:“你不是挺好的吗?”都看见了,还要问吗?
小妹恼他榆木脑袋不开窍,赌气站起来牵马,于安突然记起一件事来,让她等等,起身飞快地往军营里跑去。
小妹原想:不等他算了,但是又想知道他捣什么鬼,转身踢了大柳树一脚出气,攀着枝条一片一片地扯叶子,扯了许久仍等不到他出来,一用力把整个枝条都折断了,甩到一边,摸着马脖子呢喃道:“马儿啊马儿,等到那个小子出来,你咬他一口好不好?重重地咬他,一口不行就两口,两口不行就三口,咬死他!”
等到于安从军营里牵出一匹马来,小妹又迎上前,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于安开心道:“刚才碰到我们将军,给了我一天假期。”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塞给小妹。
小妹接过来放在手上掂了掂,颇有分量,打开来看,发现都是五两一锭的整银,粗略数了一下,少说也有六十两。
“都是我攒下来的。”于安笑说道。
“那就好好留着呗,攒媳妇本。”小妹系好荷包,还给他。
可是于安不接,执意要给她。小妹离家的原因,于安是知道,他清楚小妹之所以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还家里的债,六十两不是小数目,但是在一千两面前只能算杯水车薪,所以还要继续攒下去。
小妹也不客气,直接揣在怀里,心情又快活起来,邀请于安去她家吃饭。
军营离温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跑马需要一个时辰。经过集市,小妹大鱼大肉买了许多。
东塘村很小,小到一个陌生男子进了村口,走几步来到温家门前,温秀才小女婿来探望老丈人的谣言已经传到村尾,村里人三个两个探路过来张望,闹得于安禁不住红了脸,好在他肤色太黑,并看不出来。
温秀才对于于安只限于听过名字和事迹,知道他是小妹的东家,考中了武榜眼,现在在为剿灭水寇一事劳心劳力,今日得见本人,看出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当下老怀欣慰,觉得小妹看男人的眼光总算正常了一回。
家里有客人,易婶子过来帮忙做饭,温秀才便和于安在厅堂里喝茶聊天。
来到南越郡已半年有余,可是大规模的战役还没打过一回,那帮水寇贼得很,通常都是小规模抢劫,干完就跑,水寇仗着对这一片水域熟悉,时不时跑出来捋水军胡子,摸完立马逃窜,三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往水军被他们七拐八拐绕得迷失方向,挫败得很。
温秀才不关心战事,他只关心小妹的终身大事。尽管小妹没提一言半语,但是字里行间里,温秀才还是咂摸出小妹的一点小心思,没见到真人前还有点担心,见到真人后就完全放心了。温秀才觉得这场战事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提前把两人婚事给办了,让小妹早点怀上娃,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可以替他们多带几年孩子。
温秀才和声地问道:“对于亲事,你有什么打算?”
“亲事?”于安疑惑,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和苏慕亭的,支支吾吾道,“还不急……”
“怎么不急?”温秀才看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对小妹不是认真的,遂着急道:“阿柔都快二十了!”
于安这才明白温秀才指的是自己和小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窘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
小妹在灶下一直留意他们的讲话,遂站起来打圆场道:“很快就吃饭了,谁帮忙把碗筷摆一下。”
于安自告奋勇站起来,算是找了个台阶下来。
然而直到一顿饭吃完,温秀才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于安觉得很尴尬,不好久待,起身告辞离去,小妹送他出村口。
等到小妹回来,温秀才立即把她叫进房里,怒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都快二十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
小妹挥挥手,打太极道:“哎呀爹,你就别管了!”
气得温秀才猛拍桌子,骂道:“我是你爹,不管你,还有谁管你?!你立马找他说清楚,行就不行,不行就断!”
小妹不耐烦道:“肯定不行的啦!”人家早就有未婚妻了。
“那就一刀两断,以后不能再见面,要不然你爹死给你看!”温秀才撂下狠话,气冲冲从房里出来,看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易婶子立在门口,忍不住抱怨道:“好好一个女孩子,把年纪耽搁大了,还把名声搞臭了,以后还有谁敢要她?”
易婶子摇头叹气:这个小女儿真是这个家前世的冤孽,专门来讨债的。
返京
瑞瑞在上京待过一年,温家也就这么个小孩,自然全家人围着他转,大妹在用钱方面很大方,凡瑞瑞在吃的、用的上面都是买最好的。东陵县再富庶也比不过上京的销金窟,尽管华氏掏心窝子地对瑞瑞好,变着花样给他买东西,瑞瑞起先瞧着好奇,后来新鲜感没有了,也就失去了兴趣。可怜华氏一面花着钱肉疼,一面又讨不了孙子欢心,不禁便有了怨气,把东西全都送给小虎。
小孩子忘性大,不管以前多么粘人,一年不接触,再相见便变得生疏,但是华氏不管,她怀疑是温家人挑唆的原因,于是忍耐了几天又故态复萌,明里暗里拿话挤兑二妹。
温秀才看见小妹就要念叨与于安断交的事情,小妹不胜其烦,感叹岁月除了催人老之外,还会扭曲性别,温秀才原先怎么说也是个志存高洁的文人,如今能一头扎进大娘堆里侃侃而谈。
温秀才还隔三岔五提上猪肉去媒婆家串门,想要就近把小妹嫁出去,可惜小妹名声在外,大家一听是温秀才家小女儿,没见面就先被吓走,愁得温秀才每日要照着三餐的频率叹一叹。
小妹在家里待不下去,想回上京,但是温秀才这次不想走了,小妹于是找到县衙,看看二妹这边情况,要是她还不想走,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去,反正她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家里了。
二妹听小妹说大后天就走,自然求之不得。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次回来看华家处处不顺眼,看华氏不顺眼,看小妾不顺眼,看小妾的霸道儿子不顺眼,特别是华归,明明瑞瑞才是他的亲儿子,可是他却对那个外种拖油瓶比对瑞瑞还亲。
以前在家的时候,华归一个月也就五六天进自己房,每日对着镜子梳妆,不免有些失落难受。可是这次回家没到十天,华归晚晚来找自己,她竟然生了厌烦之心,连床事都觉得成了折磨。
二妹想不通为什么,但是一想到在上京时候的轻松自在,每月还有工钱拿,回到家不但从早干到晚,不给工钱,不受一句辛苦话就算了,还要忍受婆婆逮着机会就挑毛病的谩骂,顿时觉得生活就像一口被绑死的大布袋,她被罩在这口布袋里面,只有憋屈和黑暗,像蝼蚁一般卑微。
晚上入睡前,二妹同华归说起小妹想要回去的事,道:“路上要走一个多月,再迟怕赶不上开学。”
不同于上次,这次华归倒答应得勤快,吩咐道:“你不妨跟小妹多学学,心思活络些,上京是富贵地,一块招牌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京官,又占着大姐这么好的人脉,多跟着她四处走走,结交些贵妇人,替为夫把官运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