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听了,不由看了周湛一眼,咬咬牙,扭头喝着高明瑞道:“道歉!”
高明瑞原还要争辩,又拉着徐世衡一阵撒娇,却到底还是叫长公主逼着过去,虽没有下跪,到底还是给翩羽道了歉。可才刚道完歉,她便一跺脚,大哭着跑开了。
长公主看看她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走到翩羽的面前,对她和颜道:“我这女儿打小叫家里人宠过头了,还望……”
“吉光。”周湛忽然道,“这孩子叫吉光。”
长公主看看他,重又看着“吉光”微笑道:“还忘吉光小哥不要怪我教女无方才是。”
徐世衡也过来道:“我也该向你道歉才是,我一时心急,倒叫你受委屈了。”
说着,他伸手过去想要抚那孩子的头,却不想那孩子忽地后退一步,机警地看他一眼,却是一转身,就跑到周湛的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将脸埋进周湛的后腰不肯抬头了。
周湛回身看看“吉光”,将一只手伸到身后拍了拍那孩子,回头对状元公夫妇笑道:“姑母姑父莫要怪我这小厮失礼,打我捡回这孩子后,这孩子就把我当她爹了,我也是才刚刚感受到一点为人父母的心思,原来看到孩子受委屈,做父母的竟是这种心情。”说着,他向着那夫妇二人弯腰行了一礼,却是忽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道:“得罪之处,还望姑母姑父海涵。”
他伸手到身后,抓住那孩子的手,牵着她往寺门走去。
那围观的众人见这热闹散了场,便也都纷纷议论着散了场。有说那长公主夫妇教女有方竟肯屈尊给个下人道歉的;也有说那景王竟逼着亲表妹给一个低贱小厮道歉实在荒唐的;不过议论得最多的,却是景王殿下无意间漏出的那一句,有关状元公已经死去的女儿又活过来的事;以及,一向好女色的景王,似乎这会儿改了爱好,竟无法无天地宠起一个小厮来。
*·*·*
见那混世魔王走了,长公主和状元公不禁对视着一阵摇头苦笑。想到那受了委屈的女儿,徐世衡问着下人,这才吃惊地得知,那高明瑞哭着跑开后,正好在半路遇到王明喜,她叫着要王明喜替她报仇,便拉着他往寺门口去了。
夫妇二人都是知道高明瑞不肯吃亏的性子的,见这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态又要生出波澜,不由都吃了一惊,忙双双追了过去。
*·*·*
且说那翩羽垂着头被周湛拉着出了寺门,等着马车过来的功夫,便有一滴不明液体滴在了周湛的手上。
此时,翩羽正站在周湛的身后,他不由就扭头看向翩羽。却不想翩羽抓住他的衣裳,不让他转身,“我就哭这一下,”翩羽将头抵在他的背上,闷声道:“就哭这最后一次。”
忽地,周湛心头就是一阵柔软。
马车过来了。翩羽果然就只哭了那么一下。她从周湛的手中挣出手,以衣袖一抹脸,跑过去拉开车门,等着周湛上车。
周湛看看她,不禁一阵微笑,伸手一撸她的刘海,道了声:“好样的。”
而,就在周湛的一只脚已经踩上脚踏板时,高明瑞拉着王明喜追了过来。
“就是他!”高明瑞指着仍拉着车门的翩羽,推着王明喜道:“你去帮我报仇,帮我打他!”
翩羽抬起头,那目光正和王明喜撞在一处。
“丫丫?!”王明喜顿时惊叫出声。
翩羽看看他,又看看追在高明瑞他们身后过来的状元公夫妇,转身跟在周湛身后上了马车,一边关上那车门一边对驾车的老刘吩咐道:“走了。”
☆、第五十一章·神兽吉光
第五十一章·神兽吉光
且不说王明喜这声“丫丫”引得状元公徐世衡如何震惊,只说那马车里,周湛盯着眼圈仍然泛着红的翩羽一阵打量,翩羽则是扭头看着那窗外,却又显然是空茫着两眼什么都没看到。
半晌,周湛打破车厢里的沉默,叫道:“翩羽……”
“爷叫错了,”翩羽回头,带着些许恍惚看着他:“我叫吉光。”
周湛不由就和她对视良久,微一摇头,道:“吉光……”
直到看到他摇头,翩羽这才回过神来,眼底顿时浮上一层凄惶,仿佛怕他会说出什么她不愿意听的话般,她猛地弯腰过去,伸手按住周湛的膝头,急急打断他道:“我知道我不值五千两银子,可我会尽量叫我值得的!我会听话,我会努力做工,我会做你最忠实的小厮,我……”
忽地,周湛手里的扇子“梆”地一下敲在翩羽的大脑门上。
“手!”
周湛喝道。
翩羽眨巴了一下眼,一边小心观察着周湛的脸色,一边缓缓从他膝头收回手。见他虽然喝斥着她,可看着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她便又试探着道:“我……”
“咚”,周湛的扇子又毫不客气地敲了过去,“亏爷给你想了个这么好的名字。吉光,神兽也。偏你竟一点儿都没沾到神兽的通灵之气,爷渴了,都不知道给爷泡茶。到底你是小厮还是我小厮啊?!”
翩羽捂着脑门,看着周湛好一阵眨眼。忽的,她眼中光芒大亮,却是直亮得周湛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
“嗳!”她弯起眉眼,用力一点头,便动作利落地支起那张小茶桌,又在狭小的车厢里一阵翻箱倒柜,一一拿出那些藏在暗格里的茶具来。
*·*·*
就在周湛在马车上纠正着吉光那靠观察偷学来的泡茶手法时,西山别院门前,向来谨小慎微的梁总管则是看着那在门廊下蹲了一宿的人影一阵愁烦。
却原来,昨儿傍晚,当王家大家长王大奎带着儿子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后,便从许妈妈那里得知,他的宝贝外甥女儿被那个荒唐王爷不知给拐往哪里去了。老头儿不禁一阵大怒,要不是被人死死拦下,他当即就能拿锄头把那未尽到看护责任的四哥给活活打死。后来虽是被人抢下了锄头,到底还是拿那不离身的烟袋锅把老四给狠抽了一顿。
四哥也是自知有罪,竟打懂事后,头一次不躲不避,老老实实地被他老子胖揍了一顿。
打完人,老爷子不管不顾地冲出别院大门,许是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只呆呆望着那路口出了一回神,便又闷闷地回转身来,却是再不肯回那院子里,往那门廊下一蹲,就埋头抽起烟来。
而这一蹲,便足足蹲了一宿。任是谁来劝说,老头儿就是倔着不吭声,一副不把他家宝贝等回来,他宁愿在此蹲化作一尊镇宅的石狮子的架式。
因此,当周湛的马车来到别院门前时,远远就看到那大门口蹲着一个老头儿。在那老头儿身后,如护法般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敦实的青年。青年的一旁,是时不时拿帕子抹着眼的许妈妈。在这四人的前方,则是那不知所措搓着手,正苦苦劝着他们的梁总管。
听得车轮碌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已经劝得口焦舌燥的梁总管,忙冲着如门神般堵着别院大门的王家父子道:“定是我们爷回来了。”说着,便丢下这死倔的父子仨人,向着马车迎了过去。
翩羽最先跳下马车。抬头看到舅舅表哥和许妈妈都站在门廊下,她便猜到,定是她的夜不归宿叫他们担心了。可如今她已经全然把自己当作是周湛的小厮了,自然不好放着主子不管先去跟他们打招呼,于是她只抬头冲着那四人灿然一笑,便回身拉着那车门,准备伺候完周湛再过去说话。
却不想周湛这边还没下车,那边王大舅舅就忍不住了,哑着嗓子叫了声“丫丫”,便踉跄着向她扑了过来——蹲了一宿,到底是上了年岁,却是叫他腿脚一阵发麻,若不是有两个儿子护着,他怕就要摔倒了。
王大舅舅甩开两个儿子的搀扶,冲过去一把抓住翩羽,将她从那车门边上拉开,先是急急检查了她一遍,见她无恙,便护着她,回身冲那正要钻出车厢的周湛怒喝道:“你到底想要做甚?!”
周湛被他喝得愣了愣才直起腰,拿那把雕工精美的香檀木折扇搔了搔鼻尖,笑道:“这个嘛,我饿了。打算先用上一顿丰盛的午膳,然后睡个午觉。感恩寺的床太硬,我十三叔的呼噜又太响,害我一夜都没能睡好。”又问着那被王大舅护在身后的翩羽,“你呢?你昨晚睡得如何?”
翩羽笑道:“我倒是还好,就是蚊子咬得厉害。”
周湛这东拉西扯的本事,连一向口才了得的徐世衡都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况是这老实木讷的王大舅。这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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