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般,“滋”的一下就没了火气。
“你你你……我我,我又没说什么……”他嗫嚅着,只觉得一阵手足无措,下意识就拿求救的眼神看向红锦。
若是换个场合,不定红锦就要奚落这个模样的凤凰了,可这会儿她也被翩羽眼里的泪光给吓着了。相识这么久,她印象里的翩羽总是笑脸迎人,这竟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在人前落泪。
她忙不迭地伸手去拍翩羽的背,安慰她道:“这事不怪你,都是庆山嗣王那个色鬼闹的事,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也被吓得不轻呢。”
若说翩羽原本只是一半的委屈,听了这话,那委屈顿时就升了个满格。想着红锦他们都能看明白,周湛竟还为了这生她的气,她的眼泪顿时也跟着升了个满格,眼看着就要掉出了眼眶,“他生气,我还生气呢!好好的我招谁惹谁了,差点被人轻薄了不说,还吓了个半死!他竟还生气了!”说着,她恨恨地抬手一抹眼。
可转眼她忽地又想到,他竟什么都瞒着她,偏她在他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连她爹她娘之间的那点隐私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委屈里顿时又带上了三分失落和七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原本都已经被压抑下的泪意竟更加涌动上来,偏她又忆起以前她曾在周湛面前夸下海口,说她“只哭这最后一次”的话,后来竟又是屡屡在周湛面前破了功,叫他把她好一阵嘲笑,她心头顿时又是一阵酸涩难过,再想努力去忍下那眼泪,则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只好假装眼里进了东西,低下头,在那里一个劲地揉着眼。
虽说她常常在周湛面前掉眼泪,可在红锦他们面前掉眼泪,这却是头一回。偏她又不肯好好哭上一回,只在那里拼命揉着眼,直揉得红锦都看不下去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柔声劝道:“快别揉了,看把眼睛揉坏了。”说着,抬头以凌厉的眼神警告着凤凰。
凤凰早被翩羽的眼泪吓得一阵噤若寒蝉,既便是红锦不曾警告他,他也不敢再去挑衅翩羽了。想到那个庆山嗣王,凤凰的脸色也是一阵阴沉。这庆山嗣王偏爱男风,当初也曾打过他的主意,不过后来被周湛使手段叫他吃了个大亏,不想这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竟又把主意打到这丫头身上。
看着翩羽低头揉着眼,那柔软的马尾辫随着马车的摇晃一下下地拂着她光洁的面颊,凤凰心头蓦地就是一跳,他忽然间就明白了,王爷为什么老喜欢对这小吉光动手动脚。看着她那摇晃着的马尾辫,连他都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又何况是王爷……
*·*·*
那边大马车的车厢里,因翩羽情绪低落而一片寂寂,周湛的小马车里只他一个,则更是一片寂寂了。
周湛撑着下巴斜靠在车窗上,视而不见地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灯光,脑海里却混乱地翻腾着无数难以捕捉的念头。
渐渐模糊的思绪中,忽地就闪过一双明亮的眼,以及那因淘气而噘起的两片红唇……
周湛一惊,混乱的思绪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张清晰的脸。
翩羽的脸。
砰砰砰……
静静的车厢里,周湛静静听着他那逐渐急促的心跳,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底里翻腾而起的那股欲念,那股打无意中将那丫头压在身下,无意中瞄到她的红唇后升起的,某种带着邪恶的念头……
周湛闭上眼,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冷的车窗。曾经,他也对女人好奇过,但等那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他的面前,他竟只觉得一阵恶心。再联想到正是这样的行为,才导致了他这样的罪孽存在,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对任何女人起过什么欲念。
偏如今他竟对她,对这世上他唯一想要留在身边宠着的人,竟起了那不该有的龌龊念头……这不禁叫他一阵自惭形秽。
那丫头的眼,是那般的纯净清澈,而他却是这样的满身脏污,别说是去碰她,只是以那样的念头去想她,就已经是一种亵渎了……
也幸好她还小,不知道那一刻他竟曾起过那样的龌龊念头。也幸好他理智尚在,不曾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幸好,他及时察觉到了他心底所隐藏的肮脏,不曾叫那样的肮脏,去玷污了她……
以那样的原因被强行生下来的孩子,原就从骨子里带着肮脏。就算别人再怎么用锦缎包裹,以鲜花遮掩,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实情,他自己终究难以瞒过自己——他,原就是个不该存在的罪孽。这样一个罪孽存在,原就该怎么来怎么去,不该再去污染了别人……
闭着的眼后,再次闪过翩羽那带着淘气的笑靥。这笑靥似有千金重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头一次发现,原以为对这世界已经无欲无求的他,竟也有向往的东西。
且这东西,竟是他不该碰的……
屏着呼吸贴着那车窗,直到脸颊渐渐和车窗一样冰冷,周湛才缓缓睁开眼。
既然知道不能碰,不碰也罢。
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他叛逆一笑。打小他就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不能碰的东西,他自信他总能管得住自己不去碰。只要他和往常一样,小心藏起心底的肮脏,人前他总能继续伪装着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且他所求原就不多,不过是贪着她身上的温暖,想着多留她陪陪自己而已。他对她原就没什么别的心思,就算这回失手,叫心底的肮脏泛起了个泡泡,终究不曾玷污到她身上……
罢罢罢,下回小心注意着分寸,别再这般任性胡闹就是。
周湛叹息一声,伸手去捏眉心,却是这才感觉到指节上传来的刺痛。
低头看着手上的伤,想着庆山嗣王周侬竟敢伸手去摸她的脸,周湛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片阴沉。
看来,以往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他微眯着眼,正思考着怎么给庆山嗣王加深印象,马车到了客栈门前。
因他走得急,不曾叫人跟车,他原还想着自己去开车门,不想那车门竟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车门外,翩羽学着阿樟的气势,高傲而倔强地挺胸而立,只是那原该直视前方的眼,却是不合规矩的低垂着。
却原来,在他恍神的时候,翩羽他们的大马车早已越过他的厢车,先一步到了客栈门前。
看着翩羽那微微泛红的眼皮,周湛忽地就想起刚才在酒楼上,她被人轻薄时所发出的愤怒尖叫,顿时,那想要杀人的怒火再次蓬勃而起。只是这一回他想杀的人,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一时恶作剧,把翩羽那样推到人前,哪里会叫她经了那等龌龊人的龌龊眼,还叫她受着这样的惊吓和委屈。
他错了,他想,大错特错。
☆、第一百一十三章·撒娇
第一百一十三章·撒娇
王府的下人们原就极有规矩,如今因自家主子爷心情不好,一个个则更是蹑手蹑脚、小心谨慎了。
老刘托着药盘来到天字第一号房的门前,就只见门前除了沉默等人按规矩站着之外,红锦、凤凰和肇事者翩羽,也是一个不落地站在门边上。
见他托着个药盘,红锦眼珠一转,忙从他手里抢过去塞给翩羽,推着她的肩道:“你去给爷上药。”
翩羽一阵为难。刚才打下车后,周湛可是连个眼尾都不曾给她,可见这回他恼她恼得狠了。
想来也是,那位爷最是怕苦怕累的一个人,且也最讨厌吃亏,这回虽说他打人占了上风,可到底叫他受累了,还把自己的手也给弄伤了……
翩羽扁了扁嘴,有心想说不去,可张了两回嘴,都没能吐出一个“不”字来。
她仍犹豫着,红锦那里已经推着她的肩到了门边上,不管不顾地就在门上敲了两记。
房内,传来周湛懒洋洋的声音:“进来。”
于是红锦替翩羽开了门,又轻轻一推她的肩,将她强行推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