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很笨,但我的笨不是那种普通可见的笨,当然也不是彻底的、无可救葯的笨,我只是一种笨到类似类似需要人家心疼、保护的那种笨”
薛渟渟面色凝重,对着一屋子的亲人说话。
你听过世界上哪个族群的笨,需要大家立法保护?各位正在看书的先生小姐们,若是听见有人这样子形容自己,那么你们应该能够了解,这位女主角是笨到怎样一个程度。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引起的不是重视,而是一阵哄堂大笑。
“请你们不要笑我。”
当自己的谨慎引来的并非注意,而是娱乐时,再笨的人都知道眼下这种情形称之为过分。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们不是在笑你,是在是在鼓励你。”大哥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说谎。
明明就是在笑她,还说不是!
委屈、委屈、好委屈看着他们停不下来的哄堂大笑,渟渟大大的眼睛泛出泪来,撅起的小嘴摆明快要憋不住了。
“不要哭、不要哭,我们都认真听你说话,不笑了。”
大哥哄完她,马上回头对全家大大小小十口人比出噤声的动作。
“从现在开始,大家认真听渟渟说话,不小心笑出声或打岔的人,要罚一万块钱。”
大哥把自己的果汁喝完,再将桌面上渟渟养的心爱斗鱼肥肥,倒进玻璃杯,空出小鱼缸,擦干,给大家摆万元支票。
这种事薛家常做,没办法,不用点处?纯酥拼蠹业男i济槐臼陆珳s渟的话从头到尾听清楚。
也幸好有这种处罚制度,让薛家小鲍主无时不刻荷包满满,没享受过饥饿三十的感觉。
“渟渟,为了表示我刚刚对你的不尊重,我自愿先罚一万块。”二嫂率先开出一万块支票。
“我也是、我也是,三嫂坏、三嫂不懂得体贴渟渟,三嫂也罚一万。”三嫂受罚不落人后。
接下来,大哥、二哥、三哥、大嫂、爸爸、妈妈,除了未成年的侄女心心、念念外,薛家人全为自己的不尊重付出代价。
点头,薛渟渟慢条斯理地掏出口袋里的演讲稿,发表伟大演说。
“虽然我很笨,但我知道许多事,比如:圆桌武士是中古世纪的事情,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悲剧只能发生在公元前,贞操带只能到大英博物馆才能看得见。”
她实在不懂小雨为什么要用贞操带来当演讲稿的开头,不过,她相信好友一定有她的用意。
“哇塞,谁说我们家渟渟笨,她连大英博物馆都知道耶,告诉妈妈,你知不知道,翠玉白菜在哪里可以看得见?”
妈妈拍手拍得夸张,嘴角刚上扬三十度,她就理解自己不小心的微笑,叫作违规行为,认命地开出第二张支票,摆进小肥肥的鱼缸。
没关系,今晚她有十万块预算。
“渟渟,来,继续继续,我们都很认真在听。”大嫂用鼓励的眼神看她,接着拍手微笑,表示她讲得很好。
渟渟头埋在讲稿后头,幸好大嫂打断妈妈的问话,不然,她还真不知道翠玉白菜要到哪里才看得到,演讲稿里面根本没提到。
不过她总会猜得到。翠玉白菜既然是蔬菜的一种,菜市场买不到,超市一定有。
好了、好了,不分心,她要专心把稿子念完,这是她花了五千块请小雨帮忙写的呢。
“大家都知道,时代不同了,这是个民主时代,每个人从一出生就有生存权、言论权、自由迁徙权、受教育的权利”
哦!怎么这么长,她的嘴巴开始发酸,小雨说收下她五千块,一定会让她觉得物超所值、占尽便宜,可是这种便宜,她占得好辛苦,爸没说错,吃亏等于占便宜。
“没错、没错,人人都享有选举权、罢免权,上次那个邻长简直不是东西,我就说要约咱们邻居,把他罢免掉”
一说到选举,薛爸爸就忍不住发表高论,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办法挺身为民喉舌。
“爸,邻长不是经由选举产生”
三哥开口,三嫂的大眼睛横扫,玻璃缸里多了两万块收入。
吞吞口水,渟渟走到旁边端起一杯果汁喝掉,再接再厉。
“我刚刚念到哦,对了,这是个民主时代,每个人从一出生就有生存权、言论权、自由迁徙权、受教育的权利,还有婚姻自主权,这个时代再没有人会凭媒妁之言结婚,人人都有权利选择爱情、享受爱情。”
炳!终于把整篇讲稿念完,五千块扔进大?铮诘却斑恕钡哪巧煊Α?br>
笑笑,逐一看过家庭成员,她想,全家人都懂得她的意思。
“渟渟,你说完了?”二嫂问。
“讲完了。”
郑重点头,她相信,哥哥嫂嫂们都是高智商老师,他们一定听得懂她的意思。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重点是什么?”
二嫂问得小心翼翼,生恐惹起她另一波泪水,她的眼泪比尼罗河泛滥更恐怖,何况,他们家没一颗天狼星可事先预告。
“我说得这么明白,你们还听不懂?”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比哥哥嫂嫂聪明。
“给一点暗示吧!”三嫂站出来替大家解围。
“我不要嫁给傅恒。”这个暗示够清楚吧!渟渟的下巴抬得很高。
小雨说,身为时代新女性,要抬头挺胸,积极争取自己的权益,虽然她觉得买小雨的演讲稿贵得接近浪费,可是她的这句话绝对正确。
“为什么不嫁?傅恒很好啊!”二哥说。
“我不喜欢吃白斩鸡,我讨厌脸白白的男人。”
她自认反对理由够充分。
“那好解决啊,明天我请亲家把傅恒的隔离霜统统扔掉,保证不到一个月,他就会晒出漂亮的古铜色肌肤。”
薛妈妈的提议让人匪夷所思。
“我不喜欢他说话慢吞吞、冷冰冰,我讨厌住在南极。”
理由二和理由一,一样充分。
“那是你们还不够熟,等够熟稔,他就会对你热情如火。”
爸爸的回答和妈妈同样妙。
“我不管,我就是不嫁给他。”她鲁起来,番得很。
“不行,你一定要嫁。”
薛老爸跟着鲁起来,女儿不爱当祝英台,他偏要当?系跹克懿荒芊袢涎倒叵怠?br>
“渟渟乖,你听大哥说,你知道我们家为什么这么有钱吗?”
大哥选择使用诱导法对付笨妹妹,现在流行启发式教学,权威已经被淘汰。
“因为我们家是土财主。”
“没错,我们家祖先一不小心,在信义区买下几甲土地,造就了我们家的富有。”
“我们家已经够有钱,不用非得逼我嫁个有钱人来锦上添花对不对?”这句话,她听小雨讲几千次,早背得滚瓜烂熟。
“叫你嫁傅恒不是为了锦上添花,也不是虚荣得想要和富豪之家联姻,而是”大哥夸张地叹口气,看看老婆。
大嫂接下老公的暗示,劝说:“渟渟,你想想,哥哥嫂嫂都是教书匠,对理财是不是一窍不通?”
“对啊,上回我买股票,一口气就赔掉两千多万,要是以这种速度赔下去,我们迟早会去当游民,你忍心看我们在街头席地而眠吗?”二哥想激出渟渟的同情心。
“可是”可是她不想嫁。
“傅恒是目前国内最知名的黄金单身汉,会镶上黄金最大的原因,不是他钱多,而是他有颗会赚钱的金头脑。”
“可是”
三哥不给渟渟说话的机会。
“俗语说富不过三代,那是因为后代出现不肖子孙,眼看我和大哥、二哥都是典型的败家子,要是不找个英雄来拯救我们,你忍心看你最疼的侄女心心和念念,变成缴不起学费的低收入户儿童吗?”
虽然这样才有机会拿到总统教育奖,可牺牲太大,他宁愿吃好穿好、当暴发户。想得奖?照样子刻个相同的奖杯,自己颁给女儿就得了。
“可是”
“可是我知道,傅恒长得不像你崇拜的阿诺史瓦辛格,这是一个很大的缺点,但世界上没有人十全十美,是不是?”大嫂说。
“可是”
“你看你自己不也一样,你漂亮、迷人、可爱善良,却偏偏有不聪明这个小缺点,所以傅恒的小缺点也该被原谅,对不对?”二嫂加入游说阵容。
“讨厌,你们又不让我说话。”
她的笨,哥哥嫂嫂们要负一大半责任,要不是他们习惯抢话,不让她发表意见,她哪会笨得那么严重。
“好好好,我们不说,你来说。”三嫂站出来当白脸。
“如果你们硬要逼我嫁,我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哈哈哈笑声此起彼落,今夜是欢乐的耶诞夜吗?不对,现在是农历七月。
“渟渟要离家出走?她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哈”“没错,她连叫出租车都不会招手,哈哈”“她北上南下的火车也搞不清楚,呵呵”好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温馨图,每次聊起妹妹的愚蠢,全家人就像看了一场金凯瑞的喜剧电影。
“我是认真的,我要离家出走,到最远最远的台湾尾巴。”
“告诉三哥,台湾的尾巴是哪里?”三哥考她。
“基隆。”渟渟回答得笃定。
“哈哈渟渟说台湾的尾巴是基隆耶。”二哥笑得没节制。
“对,没错,就是基隆?洗蟀。魈炷忝豢危荡鴾s渟到基隆离家出走一天。”爸爸指示。
“好,没问题,到渔人码头吃过海鲜再回来。”大哥同意。
“姑姑,台湾尾巴是垦丁,基隆离台北很近,是台湾头。”小学二年级的侄女心心看不惯全家人嘲笑渟渟,热心指导。
“很近?有多近?”
渟渟不耻下问,这个家里,只有心心和念念有同情心。
“基隆在隔壁,垦丁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棒壁?心心会不会弄错,她明明看过隔壁邻居的门牌,上面和他们家一样,写的都是台北市啊!不过算了,听心心的。
“我刚刚说错,我要离家出走去垦丁。”渟渟向全家人更正。
“你要离家出走到垦丁?哈哈”又是一串止不住的笑声,这家人被点了笑穴。
“我会赚钱,我会自立更生。”
“自立更生”四个字,惹得众人更是狂笑不止,他们一面笑,一面自动在玻璃缸里投支票。
“我离家出走后,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渟渟的恐吓替自己赚得十万,和一屋子煞不了车的欢乐。
“小泵姑。”
小学三年级的念念从书房里拿出社会课本,打开台湾地图,拉拉渟渟的衣袖。
“小泵姑,我们住在这里叫台湾北部,右手边是东边,东西南北,垦丁在地图的最下面,就是台湾的最南边,你可以坐出租车,教司机看画梅花的国道标志,走中山高速公路,也可以坐火车,走纵贯铁路。”
全家都没人注意到小念念,正在教渟渟离家出走。
“看起来不是太难,你可以影印这一页给我吗?”渟渟问念念。
“不用拿课本去影印,姑姑,我上网抓一张彩色的送给你,可是你要小心,千万别坐到北回线,会多绕很多冤枉路。”心心凑过来做技术指导。
“我会小心的。”
“到垦丁之后别靠水太近,你不会游泳,而且要是碰到搁浅几天、饿得头昏眼花的大白鲨就惨了。”念念也有话要交代。
“好,我懂。”渟渟受教。
“走,我们帮你收行李。”两个小女孩牵着渟渟的手上三楼,为她争取结婚选择权而努力。
这一夜,心心、念念在渟渟房里,拟好一套离家出走计画书。隔天,渟渟带着计画书,和她心爱的斗鱼肥肥,正式离家冒险。
。。
渟渟能一路平安来到垦丁,靠的不是心心打印傍她的地图,也不是念念的技术指导,她凭借的是薛家祖先庇佑,和台湾坏得不算太严重的治安,反正不管怎样,她如愿来到台湾的最尾端。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伯伯很热心,一路向她介稍蒲丁的风景名胜。
她就知道哥哥在骗她,她根本不用学习招手叫出租车,走出车站后,就有司机跑到身边问她要去哪里。
“小姐,你决定好要住哪家饭店了吗?”
垦丁市区来来回回绕了好几次,渟渟始终下不了决定要往哪里去。
“司机先生,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哪里在征员工?”
“小姐,你要找工作?”司机问。
自后照镜中看渟渟,名牌洋装、名牌包包穿成这样,她哪里需要工作?
“对啊!我迫切需要工作。”
点头,她的身体向前挪了挪,刻意让司机看见她的“迫切”
“好吧!我对这边还算熟,你想找什么性质的工作。”
性质?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她没找过任何一份工作,没有经验、没有实力,连做事都是半调子,恐怕不是她选堡作,而是工作选择她。
“我什么事情都肯学、肯做,只要工作场所有提供膳宿就行了,至于薪水,我不在乎。”
她发过诳语,向大家说要自立更生,就非得做到。
“我听说飞云农庄征女工,你要不要试试看?”
农庄?像广告里面那种一大片绿地,一大堆俊男美女在喝╳╳牌饮料的地方吗?
太棒了,她要去,她要整天在草地里滚来滚去,骑马玩牛肯定是件又轻松又容易的好差事。
“我要去、我要去,飞云农庄是吗?司机伯伯拜托拜托,请你送我过去。”她兴致高昂。
“你确定吗?农庄的工作很辛苦,你受得了?”
这个穿细肩带洋装、高跟凉鞋的小女生,真能忍受农庄里面的吃重工作,他实在怀疑。
“我行的,我做过和农庄性质类似的工作。”
渟渟没说谎,她泡过“奶粉”喂过心心婴儿“牛奶”做过“起司”煎蛋,还有、还有,她国中时候的晨间工作是拔操场的野草,她相信农庄工作她能胜任愉快。
“好吧,我送你过去。”
就这样,三十分钟后,她付给好心司机五千块的车资,满怀希望的站在飞云农庄前面。
这就是农庄?
啊!果然一望无际、果然大得可以在上面当孙悟空翻筋斗云、果然风吹草低见牛羊
才刚见到“工作环境”她就决定爱上这里。
一步步往正前方屋子走去,她的细跟凉鞋在泥地上留下一排整齐的小洞,行李也拖出两道轮胎痕迹。
她来了,痕迹是送给飞云农庄的见面礼。
“你要找谁?”
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女人拦在她面前,不客气的打量渟渟。
“我要找老板,请问老板在家吗?”渟渟客气说。
“我就是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小题双手环胸,细细地审视渟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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