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佩并非乔子渊所赠,而是她一时忘了还他而已。可是胡巡抚定会反问,这样贵重的物品,乔子渊怎么会甘心搁在她这里那么久,却从不开口索还呢?他肯定不会像她一样也只是忘了而已。
顾水璃一时心乱如麻,莫非真如胡巡抚所说,他对她很不一样?她思来想去,却无法继续辩驳和推托,唯有垂头不语。
胡至宗见终于说服了顾水璃,轻吁一口气,露出了怡然自得的笑容。他起身走进里间,不一会儿又走出来,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顾水璃,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像一个慈祥的老者,毫无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锐利的锋芒,“顾夫人,这封信就拜托你转交乔思源了。老夫等着你的好消息。”
顾水璃无奈地接过了这如同烫手山芋般的信件。告别了胡至宗后,她头晕脑胀地出了小院,走了没几步便看到雅竹正站在小道旁等着她。
雅竹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一叠声地说着:“顾夫人,您睡得可好?方才我家夫人见小桃妹妹编的穗子甚好,所以留她在花厅多待一会儿,将这个手艺教给几个丫鬟。所以,奴婢代替小桃妹妹伺候您午睡,您这一觉睡得甚香,直到现在才醒来。”
顾水璃盯着她看了会儿,微微点了点头,“我……睡得很好,辛苦雅竹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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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水璃带着小桃向于夫人告辞,匆匆上了马车,往孟府而去。回程的路上,她紧紧按着塞在胸前的信,只觉得像火炭一样滚烫,又如巨石一样沉重。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家,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孟云泽。这件事情太沉重,她无法一个人背负这样的秘密,她需要听取他的建议。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隐瞒他任何事情。
她怀着急切的心情赶到了家,却见孟府门口有一支骑兵队伍,十几匹军马排成两排列在门口,十几个士兵站立一旁,人和马都是全副武装,却都是孟云泽的亲兵。
顾水璃下了马车,诧异地看着他们,“吴侍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夫人,将军要出征了。”吴侍卫言简意赅地回道。
“什么?”顾水璃心中大震,她急忙往府内走去,迎面看到孟云泽一身戎装,匆匆向她走来。
“阿璃,你回来了,太好了!正准备差人去巡抚府接你呢!”孟云泽快步走过来,双手有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你……你又要出征了?”顾水璃有些发懵,“不是……不是把倭寇都赶走了吗?还去打什么仗啊?”
孟云泽眸光一黯,垂头看着她,愧疚之情溢于言表,“阿璃,对不起。不是福建,是广州那边告急,我要率军前去援助。”他声音低了下去,歉意更甚,“时间紧急,我……我不得不现在就出发。”
“出发!出发!”顾水璃彻底火了,几乎要暴走,她不顾身边围着的侍从下人,冲着孟云泽吼了起来,“自从回到这个鬼地方,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出发,说得第二多的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阿璃,对不起……”孟云泽半张开嘴,愣了半天却只能再次无力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顾水璃几乎失去了理智,在她最需要孟云泽的时候,他却又要离开她。她气得大声吼道:“你说赶走了福建的倭寇,就再也不去打仗了。可是现在你又要去广州抗倭。广州抗完了呢?你是不是又要去浙江?还有山东?打完了那里的倭寇,只怕福建又有倭寇了,你再回来继续打。这样的日子,还有没有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璃,你冷静点儿……阿璃,你不要生气……”孟云泽急得满头大汗,他紧紧握住她不断挣扎的胳膊,“这次是胡巡抚、刘总兵两位大人亲点我带兵出征。军令如山,我……我也不敢违抗啊……更何况,广州的百姓也是我梁国的百姓,他们遭难,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需要你,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你。此刻,现在,我需要你待在我的身边!”顾水璃赤红的眼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孟云泽焦急之余,更是愕然。他和顾水璃分离数次,她从未像此次这般激动,他只能继续柔声安抚,“阿璃,乖,别耍小孩子气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他将顾水璃揽紧了些,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次主要是胡巡抚下的命令,这是他上任后第一次给我下的命令,我不好推脱和拒绝……”
顾水璃混乱的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的脑中浮现出胡至宗那狡猾的双眸和志在必得的笑容。她想,这个老狐狸,这全部都是设计好的,他选择在这一□□她答应他的要求,为了怕她犹豫和反悔,怕她耍别的花招,他还断了她的退路,将她唯一的依靠孟云泽也差遣了出去……
她银牙紧咬,定定看着孟云泽,良久才咬牙切齿地道:“你安心出征去吧,注意安全。你……千万不要再受伤了,否则,我那次说过的话仍然作数!”
孟云泽眼圈一下子红了,他不顾周围的仆人,将顾水璃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旁郑重保证,“阿璃,你放心,我答应你!”他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哽咽,“……谢谢……谢谢你!”
顾水璃站在门口,又一次目送孟云泽骑着马绝尘而去。她愣愣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道路和仍在空中飞舞的灰尘,只觉得心也好似被挖空了一块儿,随着马蹄声跟着孟云泽远去。
转过身来,她站着沉思了一会儿,昂首大踏步往府内走去,越走步伐越快,越走脚步越重。孟云泽走了,剩下了的硬仗就该她一个人独自打下去了。
攘外必先安内,她决定首先解决内奸的问题。回到平夷院,她立即将翠翠叫进了房间。
“翠翠,我记得以前有一个小盒子让你收着的,你找出来我看看。”
翠翠“哎”了一声,打开床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那个小盒子递给顾水璃,笑道:“夫人,一直好好放在柜子里呢。对了,钥匙不在奴婢这儿,在小桃那儿。”
一旁的小桃掏出钥匙将盒子打开,呈给顾水璃。
“夫人,您今日怎么想起这个小盒子了?”翠翠随口问着,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心虚之态。
“翠翠,你看看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在?”顾水璃随手将小盒子搁在桌子上,淡淡问道。
翠翠不解地看了顾水璃一眼,仍将盒子一层层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给顾水璃看,“银票,将军的信件,玉簪,金钗、金裸子……夫人,并没有少什么啊?”
小桃却惊呼了一声,“夫人,玉佩,乔公子的玉佩不见了!”
翠翠愣了下,也是面色发白,她慌忙将小盒子一层层又翻看了一边,一边急道:“对,是还有个玉佩,当时说要还给乔公子,可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还的。怎么会……怎么会……我记得那个玉佩明明放在这个隔层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翠翠,这个盒子一直由你保管,你如何解释?”顾水璃坐直了身子,冷冷开口问道。
“夫人!”翠翠腿一软,立即跪了下来,“奴婢对天发誓,绝没有动过这个盒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个玉佩为何会不见了。这个盒子一直锁在柜子里,柜子的钥匙奴婢收着,而盒子的钥匙却是小桃收着。那个玉佩……怎么会不见了呢?”翠翠既惊愕又茫然,双目赤红,俄而,泪水也涌了出来,害怕地问道:“夫人,那块玉佩不见了,会不会无法对乔公子交代,会不会……后果很严重。”
☆、孤单的战斗(下)
顾水璃盯着翠翠看了半晌儿,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回想这近一年来和翠翠的相处,知道她也不是一个惯于做戏之人。她疑惑地问道:“你以前开过这个柜子没有?打开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翠翠一脸的疑惑,“夫人的贵重物品大多收在柜子里,奴婢每过几日都要开过柜子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不一样啊?”她拿起盒子反复打量,“至于这个盒子,因为钥匙在小桃那儿,所以奴婢从来没有打开过。谁知道,里面的玉佩居然不翼而飞了。”
小桃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一旁仔细观察小盒子,突然开口道:“夫人,这个小盒子外观完好,一点儿撬痕都没有。而且,里面的银票和贵重饰物都在,却唯独少了玉佩。奴婢怀疑这是有心之人特意为之,并且还是能够取物无痕的高人。至于目的是什么,奴婢却实在是想不明白。”
顾水璃赞许地看了一眼这个观察仔细、心思敏捷的小丫鬟,她心想,胡巡抚手下高手如云,能人异士甚多,开个把小盒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他们是怎么样进了孟府,又进了她的平夷院,还毫无痕迹地取走了锁在柜子深处小盒子里的玉佩?孟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众多护卫看守的参将府,平夷院又处于孟府的最中心,若无内应,他们再多的高手,也难以做到。
她想,胡巡抚之所以对她起了利用之心,应该是听了乔子渊和她关系不一般的谣言之后。而散布这个谣言的,除了邓如筠,不作第二人想。算算时间,应该是邓如筠从军营回到福州之后,而那个时间,自己正带着小桃在泉州的战场,翠翠也仍在兴化府。顾水璃心中一时有了断定,问道:“翠翠,咱们不在府里的时候,这里是谁在看管?”
翠翠愣了下,眼睛一亮,“是小红!”她急匆匆地爬起身来,一边怒气冲冲地摩拳擦掌,“看我不撕烂这个小贼妇的脸。”
“翠翠,你还是这么鲁莽!”顾水璃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又命小桃将小红叫过来。
小红来了后,开始自然抵死不承认,在顾水璃威逼利诱、翠翠霹雳怒火、小桃旁敲侧击的轮番攻击之下,她终于回忆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夫人,你们搬走后,奴婢和王婆子负责守着平夷院,一直没有任何人进入。只是半个多月前,红.袖姐姐突然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婆子来过,说是福州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听说夫人新房里的家具样式好,想学了样子回去给他们家小姐打一套做陪嫁。奴婢本来不让他们进的,后来……后来……”
“后来你收了他们的银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吗?”翠翠冷哼了一声。
小红垂下头,颤抖着磕头不已,“夫人,请恕罪。奴婢想着他们只不过是看一看,又是红.袖姐姐引着来的。而且,过后奴婢进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少,也没有东西被弄坏啊……”
“这么说你还没有错了啊,你还受委屈了啊……”翠翠愤愤地卷袖子要上前打小红,顾水璃喝止了她。
她看着小红颤抖着的单薄的肩头,想到她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小女孩,心中也是不忍,轻声道:“小红,你下去吧……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
顾水璃清冷的声音比翠翠的雷霆怒火更令小红害怕,她连声应下,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夫人,奴婢这就去将那个红.袖找来。”翠翠气冲冲往外走。
“翠翠!”顾水璃无奈地喝住了她,“你总是这副莽撞冲动的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