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叹,为月桐把脉片刻,深深地看了月桐一眼,再向军臣作揖道:“恭喜单于,公主有喜了。”
军臣笑逐颜开,把月桐轻搂入怀,在她额头轻下一吻:“月儿,我们有王儿了。”
林士德道:“公主身子有些虚弱,我去开点强身安胎的药为公主补补身子。”
林士德刚想站起时,月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满目交织着绝望与哀求。
林士德无奈地轻拍了拍她的手:“有了身子,就要放宽心情,安心养胎。”
月桐紧抓他的手臂不放,双眼浮起了泪光。军臣看见月桐的泪意,眉目遽然一紧。
林士德忙道:“公主看来是开心过头了。”
军臣冷扫他的手臂一眼,林士德急忙用劲拉回手臂,快步离去。
军臣轻抚月桐的发丝:“月儿,自从你住进来后,我就一直盼着这个喜讯。如今,我的愿望终于成真。”
月桐靠在他怀中,震惊得无法言语。军臣他捧着她的脸蛋,凝视她迷失惘然的面容:“月儿,我们与王儿一起好好地在草原过日子。我教他骑马射箭,你教他读书写字,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好吗?”
月桐无法响应他灼热的视线,只能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默默地靠在他怀中。
军臣眼中的热情被她的眼帘截断,在她眉间透出的痛苦中,渐渐冻结了。
军臣怅然轻叹,拿过梳子,为她温柔地梳头。
他的柔情是世上最沉重的枷锁,把月桐紧紧地锁住,让她越来越窒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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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月桐吃什么,吐什么,林士德与一众大夫围着她团团转,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第三天,军臣再步入帐中时,月桐已面容惨白,气若游丝。军臣心急如焚,对一众大夫破口怒骂:“再想不出法子止住孕吐,你们就都别想活。”
林士德道:“单于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帐外。军臣迫不及待地问:“月儿到底为何会如此?”
林士德道:“单于想听真话吗?”
军臣眉宇一紧:“说!”
林士德道:“公主孕吐反应如此强烈是因为心病。公主心里极为抗拒孩子,身体才会因心结而产生如此猛烈的孕吐。再这样下去,不仅孩子保不住,公主也会有性命之虞。”
军臣无法置信地怒视林士德。
林士德道:“单于若想要保住孩儿,就要为公主解开心结。”
军臣一字一顿冷寒道:“说,有什么法子!”
“公主这三天里只提过她想吃葡萄。”
“这个季节,何来葡萄?”军臣眉头紧锁,脑里已在寻思。
“在长安,有一个叫桐院的院子里,种满了漫山遍野的葡萄藤蔓。用不完的葡萄会晒成干留作点心。如果单于允许,可以命人八百里加急取回葡萄干,不出四天,公主就能吃到。”
“桐院?是月儿在长安的别院?”
林士德微微踌躇,把心一横道:“是萧少庄主为公主在长安郊外修筑的别院。公主喜欢吃葡萄,也爱喝葡萄酿,于是萧少庄主就种下了一片葡萄藤蔓。”
“吃了葡萄干,月儿就会好起来?”军臣的话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外加一封信,一封让公主彻底死心的信。”
军臣双眼骤然一亮:“林大夫可以拿到这封信?”
林士德深深道:“事到如今,萧少庄主会明白,他再不放手只会害死公主。”
军臣冷锐目光虽有些缓和,脸色却依然冰冷:“一封信就可以让月儿死心?”语气有期许,也有质疑。
“如果单于允许,让三个人前来见公主,公主不相信也不行。”
军臣赫然冷视林士德一眼:“除了萧逸之,只要让月儿好起来,什么人来朕都同意。你立即去安排。”他转身叫道:“胡耶,朕要在王庭种满葡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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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凄怆地遥看单于寝帐。单于营帐是全王庭守卫最森严之地,他根本没机会潜入去探看月桐,但从众人极为担忧的面色中已知月桐的情况很糟。
三日了,月桐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差。刘莫寒,林士德,到最后昊枫也开口要他写下绝决的信。
“事到如今,让月桐对你死心,才是真正对她好。她是因为怀上军臣的孩儿,心中对你极为愧疚,才会呕吐不止,急病来袭。只有让她明白她没有对不起你,她还会安心地留下孩儿,保住性命。你放手,她的心才能自由。”
“她本就是尊荣天地的一国之后,你留不住她,就放手让她走吧!”
“二弟,为兄不知以后如何。但此时,你我都没能力护住她,只能放手让军臣好好对待她。让月桐死心,她才能安心地保住孩儿,她此时才能活下去。”
萧逸之静坐在案几前已两个时辰,举了好几次手,就是下不了笔。他双目闭起,豆大的泪水一串串地滴落在布帛上。
“交同心兮喜若狂,怒天意兮恨无常。
诺言逝兮夙愿惘,命难违兮只影伤。
水中月兮镜中花,念枉然兮情惆怅。
竹凄凄兮月怆怆,意渺渺兮思断肠。”
四年前,明知是一杯断肠酒,为了虚枉的期许,他义无反顾地喝下;四年后,他要为他的不顾一切,忍受撕心裂骨的痛苦。
四年前,他没有守住自己的心让康哥哥回来,四年后他就要承受锥心泣血的结果,亲笔与她绝决。
“月桐,
生死一线,重病一场,方知人生苦短。无谓的执着只是徒添惘然。往日种种,且当水中月,镜中花。
病中得一佳人细心照料,心动不已。你既快为单于之阏氏,我也愿娶佳人为妻,两全其美。
天南地北,各自逍遥。放心自由,各寻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