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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不掩蓝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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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春节后,我难以抑制那拜访16年不见的老友的冲动,也无法遏止到古都西安游历的心绪,就遵循心的呼唤,来到了西北。

    西安的同学每天白天上班,晚上就陪我一一品尝西安的小吃。我选择了兵马俑、古城墙、大雁塔、华山和碑林等最具代表性的古迹仔细赏玩了一番。

    那旅游者接踵而至的寻常热线,当然无法满足我游历贪婪的兴致。恰好担任蓝(田)商(州)高速公路总指挥的阿松,从北京来施工现场蓝田县城,我经受不住他用当地美玉蓝田玉作为诱饵和蛊惑,随他来到了距西安东南40公里的蓝田县。

    在不长的沿途,抬头随处可见夹居于灞河、浐河之间白鹿原,陕西著名作家陈忠实笔下的西北风情仿佛跃然而动、触手可及了。听着阿松给我简要介绍了蓝商高速公路长度仅仅93公里,工程造价却高达50多亿元,需要架起穿越秦岭山脉的200多条隧道,还有100多座桥梁。而我的心里,更多地是想着不远处的商洛山,中学时阅读的姚雪垠笔下的李自成,尽现着纵横驰骋的英姿。

    到了县城,我迫不及待地徜徉在玉器一条街,获悉:蓝田玉虽然不是最名贵的品种,但却是我国开发利用最早的玉种之一,迄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战国时期,秦置蓝田县,因为玉之美者曰蓝,县产美玉,故得名蓝田。蓝田玉色彩斑斓,颜色以翠绿居多,所以俗名“菜玉”颜色就像白菜的嫩叶一样,但也有乳白、青、黄、红诸色错杂者,矿物学称为蛇纹化的大理石。由于含有氧化的硅、铝、镁、钠、钙、铜等元素,故呈现出各种各样美丽的颜色。西安的每个景点,几乎都被沿路和门口商贩的吆喝声淹没了。

    看着眼前的蓝田玉,想着蓝田这古老的土地和寻常的玉石,渐渐尘埃般堙没于乡野;想着刚刚去赏玩的“兵马俑”竟是老农开垦荒地时的发现的;再联想到阿松与我等当年一大批挥斥方遒的老友,均远未走上人生大舞台的正中央。心里隐隐地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阿松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利用职务之便,把自己的坐骑三菱大吉普和司机,都派给了我,由我支配随处闲逛。

    我去了水月庵,逛了西北典型的庙会,品尝了陕西10大怪的“裤带面”看见善男信女们虔诚的祷告,看见质朴淳厚农民的表情,尤其是感慨着穿戴很差、脸色古铜的一群孩子,在城里人甚至不屑一玩的旋转木马上,竟然欣喜万状!

    于是,我询问司机,终于遴选出一个好的去处---蔡文姬纪念馆。陈列着蔡文姬生平展及蓝田文物、碑石精品展,详细的介绍了蔡文姬生平事迹,还有历经了1800余年的蔡文姬墓和现代著名书法家书丹的胡茄十八拍石刻。

    虽然我早就喜欢收听胡茄十八拍古曲,但是仍然整整一上午沉浸在胡茄十八拍和悲愤诗里。蔡文姬,名琰,是东汉末年女诗人、文学家,是建安文学里不可多得的巾帼,更是华夏几千年罕见的才女。

    其父亲蔡邕是当时有名的文人,从小受到良好教育,除诗才之外,其过人之处就是精通音律。据说:她很小时听父亲弹琴,断了一根弦,就能指出是哪一根,可见其天赋。曾因战乱沦落于匈奴达12年,蔡邕的弟子曹操思贤慕才,用金璧赎回,卒后葬于蓝田。

    胡茄十八拍和悲愤诗,完全是用“离骚体”写的,重于抒发过程和感受,以第一人称写自已的思想,特别难得。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很难模仿的,既便模仿也很难达到如此高度。无怪乎郭沫若说:“既便是李白、杜甫在世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来”

    蔡文姬按时间先后顺序而写,思想感情层层跟进,每一拍就象是汹涌的波涛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有如临其境的感觉。不由不感叹天妒英才,觉得命运对于这个才女的不公,这就是胡茄十八拍的魅力所在。其中“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为传”把一个受命运捉弄的才女的不平之情写的淋漓尽致。

    她不是用笔,也不是靠文采写的,有文采而没有特殊的经历,是不会有这么高成就的。胡茄十八拍,感动了两个伟大的民族,感动了华夏几千年。后人这样写道:“原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

    离开蔡文姬纪念馆,我又去了离县城不远辋川,那里是唐代著名诗人王唯的隐居地。曲曲折折的秦岭山环,淙淙潺潺流淌的山泉环抱中的辋川,完全没有了鸟鸣于山涧、明月照竹篁的意境。只有那贫瘠的土地和山脊之间,西北的农民懒洋洋、无精打采地用漠然甚至是呆滞的目光,穿破吉普车扬起的尘埃,打量着我们这些少有的观光客或者高速公路的建设者。

    我们几经询问,才找到王唯的隐居地,我最喜欢的王唯积雨辋川庄作:“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的意境,以及“诗里有画、画里有诗”的感觉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有一株当年栽下的千年银杏树,孤零零地“活化石”般伫立,年年岁岁枯了又荣,似乎在尘埃掩佚的秦岭深处守望着什么,又似乎诉说着什么

    当我离开蓝田,离开西安许久,才渐渐平息了心里郁积的一路尘埃,仔细拂去蓝田玉每一罅隙,一一揣摩繁华背后的那一抹失落的韵味。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反复叮嘱阿松,千万不要因为修路,伤害了那棵银杏树啊!

    春雨于鹤乡2006-6-16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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