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在一旁举手欢呼:“鹿鹿,你赢啦!”
时陆:“............”
“阿千,你以为我是傻子是吗?”时陆面无表情转过头,平静质问她。
“......怎么了鹿鹿?”千萤小心翼翼问,眼睛无意识地眨巴着。
“你放水放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呃。”千萤表情空白两秒,无措地抠了抠游戏手柄,沉思许久后,才弱弱抬起头问:“很明显吗?”
“很!明!显!――”时陆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大傻子!”
“............”
千萤蔫头蔫脑的被时陆赶回房间做作业了。白天课上各科老师布置了不少功课,千萤听了一天课下来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一中的教学进度。
镇上的高中基本都是根据课本上的内容,照本宣科般给他们灌输着知识点,而一中这边教学方式很灵活,老师在课上也会引用很多课外知识点,千萤发现班里的同学完全可以很好接收下来,只有她,经常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千萤拿出试题和练习本摊开在桌面,发愁一会,正拿起笔要从自己会的简单部分开始做,房门被敲响。
......
二楼有间大书房,像是时斯年平时用的,时陆叫她和他一起做作业,两人从房间搬到了这间大书房里。
墙壁两面做成了到顶书柜,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靠窗有张长形实木书桌,两边都放着一张椅子,刚好可以让两人面对面坐着,在这张桌子上看书学习。
千萤目光环顾周围,最后落在桌面摆放的那个小相框上,那里还有台电脑,商务型笔记本,似乎是时斯年放在那的忘记带走了。
千萤视线被相框里的人吸引,那是一张半身像。
女人穿着纯黑色长裙,肤白似雪,红唇明眸,头上戴着一个珍珠发卡,看着镜头的样子漂亮极了。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大概两三岁的小孩,女人周身明艳的气质增添几分母爱,却愈发迷人。
那个小孩也长得格外乖巧可爱,乖乖啃着手指头,眼睛又大又圆。
千萤不自觉转头看向时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也正盯着那一处,好像怔住了。
“鹿鹿?”千萤小声叫了叫他,时陆骤然回神,用力抿唇,走过去把那个相框压下来盖在桌上,深呼吸两秒,他把手里的东西连同那台电脑一起重重塞到了柜子里。
“好了,我们坐这里吧。”
他把桌子清理干净,叫她过去,千萤抱着书磨磨蹭蹭坐下,有点犹豫。
“你爸爸发现了会不会骂我们?”
“这本来就是我的书房。”时陆不知道在和谁强调。
“下次再看到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这里我就全部丢垃圾桶。”
他口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指电脑还是那张照片。
千萤没再说话,低下头去打开作业。
书房很安静,墙上钟表轻不可闻地转动着,两人都认真做着题,谁也没有先开口。
千萤中场休息的时候,视线极其自然地往对面时陆那看了眼,他正在写着一张数学试卷,密密麻麻复杂公式,上面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题目,也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千萤把自己会做的已经都做完了,正对着其他难题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
对面时陆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笔,身体往后一靠,皱着眉揉额头。
“阿千,我头疼。”
......
家庭医生是深夜十点来的,整个过程几乎没超过二十分钟,他拎着医药箱的身影匆匆出现在门口。
时陆眉头紧蹙窝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层层细汗从头上不停涌出,他紧咬着手腕,浑身都在发抖。
男生此时仿佛正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这样的折磨没有任何人能分担缓解。
千萤徒劳站在一边,急得团团转,想过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从他嘴里拿出来。
“鹿鹿,鹿鹿...”
“阿千。”他一把松开,抱住了千萤的腰,把整个人埋进她身前,死死箍住肩膀颤抖。
千萤没顾得上突然传来的疼痛,她安抚地拍着他,听到门口老管家带着人进来的慌乱动静。
时陆输上液后痛苦似乎缓解很多,只是人却失去了意识,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安静得没有任何声息。
千萤担心他先前手上的伤,坐在床边低头去查看,时陆双手随意搁在被子上,她轻轻翻开他的手,看到腕上斑驳的咬痕。
他左手上依旧戴着那根黑色硅胶手环,不像是什么贵重特殊的物件,却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千萤担心那下面也有伤口,很轻地把那个手环移开。
底下却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已经淡化泛白,却仍旧在手腕上残留着扭曲丑陋的线条,依稀可以看出当时的力道和想要摧毁一切的决心。
千萤眼泪一刹那就掉下来,汹涌不止。
鹿鹿。
他曾经有一刻想杀掉自己。
家庭医生在旁边检查完时陆的身体症状,发现了千萤的异样,她眼睛很红,在无声哭泣,见他看过来,马上擦干脸上泪水,抬起时陆的手。
“医生,你看看他手上的伤口吧,好严重。”
女孩拖着长长的哭腔,似乎比起床上生病的人还要痛苦悲伤。
医生垂头,自然而然看见了时陆手上那条疤痕。
......
一切处理好,已经是深夜。
时陆还没醒来,家庭医生收拾东西离开,千萤送他出去,临走前,他听到身后小姑娘细弱仍带着残余哭腔的声音。
“医生,你知道鹿鹿的病是怎么回事吗?”
家庭医生姓陆,是国外进修回来的脑神经科方面高级专家,当初时陆第一次发病就是由他接手治疗,后来时斯年开高薪把他从医院聘请回来,负责时陆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他是所有人里面对时陆病情了解最清晰最全面的一个人,即便是时斯年,也一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突然就有了头痛这个毛病,并且经常性没有症状就发作了。
他几度询问过陆致,时陆每次发病是不是心理因素,其实并没有那么痛苦,是由于本身心理问题造成的疼痛。
又或者,是不是因为身体太弱总是不出门待在冷气里,久不见阳光所导致,加强运动就好。
因为从医学角度,时陆的身体检查不出任何毛病,然而神经性偏头痛在医学里的概念,原本就是病因尚不明确,发病机制尚不十分清楚,并且无特效治疗方法。
时陆曾经被时斯年要求去练习过击剑、散打...甚至逼迫他每天跑步运动,那段时间时陆病情前所未有加重,在原本不适的基础上出现呕吐畏光甚至严重的睡眠障碍。
时陆和他父亲关系也加剧恶化,一度到了动手的程度。
只要两人同时待在别墅,里面永远会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后来时斯年放弃干涉,时陆这一年来病情稳定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长,今年夏天出乎意料的热,时陆频频发病,大抵是男生在这日积月累的折磨中已经失去生存意志,又或者,那一次的病况实在来得剧烈凶猛。
止痛药镇定剂在初时几天后开始失效。
长达数十天的反反复复疼痛折磨,时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里面永远能听到砸东西的响动。
终于一天销声匿迹。
管家察觉不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里面时陆躺在地上悄无声息,手腕被碎玻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流淌满地。
时斯年大怒,在时陆病房外一夜未眠,后来看到陆致,向来冷静得体的男人破天荒神情憔悴,询问他是否还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陆致那天沉吟很久,最后只给出了一条建议。
“给他换个环境吧。”
“最好是离开台城,找个安静宜居的地方。能闻到风,看见太阳,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
“或许这样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时陆走了,两个月后,带回来面前这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