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他不知。
只知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莫名的念想,许是好奇她长大后是什么模样,又许是单纯想看看小姑娘在这儿过得可好,总之,自从纵容自己看过一回后,便如同上了瘾般,一发不可收。
他并不吩咐人监视她,将她的日常和行踪事无巨细报告上来,只是暗中来京城办事时,顺便到楚府瞧上一眼。
瞧见过小姑娘为了逃掉夫子监督练字而卧床装病;瞧见过小姑娘把登门欲结识她的公子哥儿当作登徒子打了,然后被兄长训了一顿;瞧见过小姑娘头一回来了癸水,吓得小脸苍白,不知所措的模样……
虽不曾参与她的生活,但偶然撞见的这些发生于她身上的趣事,却令他食髓知味,沉迷其中,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此处,难以自抑。
三年时光悄然而逝,彼时的小丫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但他却知晓,她依旧是个贪玩调皮的性子,多年来未曾变过,一如当年拉着他的袖角,在集市上跃跃欲试、一脸兴奋好奇的小姑娘。
他才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何时便落下了。
落在一个叫楚书灵的姑娘身上。
此回进京,他势在必得,却未曾想这般早的时候,便在她跟前露面。
岂料昨夜竟出了意外,他算是低估了孟子晋的实力,为免弄出大动静而没有一开始便下狠手,最后反倒落了下风,险胜后艰难脱身。
孟家的追兵可不是吃素的,个个武功了得,他吃了孟子晋一掌,受了内伤,加上外伤不轻,一路失血下去,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只好出此下策,闯入距离最近的楚府暂避。
楚长歌在朝中的地位,连萧景都得敬他三分,何况区区西军左统领孟子晋?故而孟家手下决计不敢动楚府一根毫毛,虽非他所愿,却不得不承认,是最安全之地。
然后……便被她救了。
沉下气息,萧绎缓缓睁开双眼,微一转头,准确无误地对上那双盯了自己足有个把时辰的眸子,察觉到她略有退缩却依旧佯装镇定的目光,心下好笑,沉声道:“看什么?”
“看……看你。”楚书灵眨了眨眼,眼神坚定不移。
他眉心微动,不明所以:“看我做甚?”
额,不是你生气了……所以要我看的吗?
为何现在又来问她了?
小姑娘有些纠结如何回答,萧绎已无意追问了,只当她做了傻事不愿承认,翻身下榻,本就未绑好的腰带随之一松,整件外袍便更加敞开了些,男人若隐若现的线条,看得她小脸发热,连忙别开视线。
之前他穿的那身已经被她剪破了,后来觉得总让他光着上身不好,便溜到哥哥房里偷了一套来,两人身形相近,穿起来倒也合身。
只是……
“你……你怎么不着里衣啊?”瞧着男人越走越近的黑靴,楚书灵简直无法抬起头来,只欲伸手将双眼挡住。
“我身上的伤还未好,穿多了不透气。”他振振有词。
“那你,你至少系上腰带啊。”
“哦,掉了。”他若无其事地回身捡起,随意往腰上一束,依旧松垮,“如此可以了?”
她信以为真,抬头一瞧,立马瞪圆了眼,直接转过身去:“这跟不系有何差别?”
“不若你帮我系?”萧绎的眸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谁……谁要给他系腰带啊!
她发现,自从易哥哥清醒以后,似乎与她印象中不大一样了。
这几日,他虽仍是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却总爱对她说些……令人脸红耳赤的话,害得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一脸羞愤的神情可爱得紧,他还想再逗逗她,不料门外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小姐?”是喜儿。
她惊得一个激灵,正要回头提醒,萧绎却比她反应更快,眨眼间便藏入了衣柜之中,反手掩上了门。
“何事?”
“膳房做了冰糖炖雪梨,奴婢端过来给小姐了,小姐要用吗?”
冰糖炖雪梨?
当然要用了,这可是她最爱吃的甜品。
“你……”刚一开口,楚书灵又顿住话头,隐隐觉出了不对劲来。
雪梨是凉性之物,喜儿明知她来癸水了,怎么还端给她?
莫非其中有诈?
“喜儿你糊涂了?我现在可吃不得,拿回去罢。”她扬声回道。
“好的,小姐。”
听着脚步声似是下楼去了,她松了口气,琢磨着该不会是嬷嬷派来试探她,看她是否装病不去的,一回身却撞入了某人怀里。
这人……何时出来的?
“想什么?”萧绎故意顺势抱住她,语气自然随意,“想得这般出神,也不看路。”
……明明是你站得太靠近了!
缺了衣物的阻隔,男人炽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过来,她感觉自己的脸又渐渐烧起来了,想推他又担心碰到伤口,只好低声道:“你快点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