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应逃跑的。
他虽扑倒了我,但双手撑起,不让自己砸到我,手臂与地面之间形成的空间有足够的余裕让我抽身离开。
他的眼神也在催我跑。
但是片刻前牵过的手撑在我腰侧,片刻前缠过的发散在我胸前,这时候我怎么也提不起脚步。我忘了他不是人,有修为,凡间刀剑未必能杀他。
刺客把剑拔出,我捂住他的伤口,破了音:“来人!人呢!”
玉玺背过身,拦在我身前,一本正经地同刺客讲道理:“不要杀人,杀人不好。”
他衣襟上遍洒深青血液。
刺客瞳孔一缩,对他的道理嗤之以鼻:“妖孽!荒淫无度的狗皇帝,你真是不挑嘴,连妖孽也……”
刺客的话没有能够说完,湖中便迸出成束水箭,将他射成筛子,他嘲弄的眼神就此定格。
人声嘈杂,被我支走的侍卫宫女大呼小叫着朝我们奔来。玉玺缓缓转过头来,无比清晰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他还保持着掐诀的手势。
他脸上有血迹,有水痕,睫毛上挂着泪珠,欲落不落。
“我……我成不了仙了。”
我意识到他那句话不仅在告诫刺客,也在告诫他自己。
不要杀人,杀人不好。
但他还是动手了。即便违背本心,即便代价惨痛。
天上的白玉轮摔在我怀中。
它是粉身碎骨,还是安然无恙,全都在我一念之间。
说实话,我被自己吓着了。我既惊且痛,既痛且喜。只要我愿意,他就只能依靠我生存。
“为什么不能?你救了人,你救了我。”我以衣袖抹去他脸庞血迹。
“可我杀了人,造就了恶果……你看不见,我所修的功德已经离我而去了。”
我朝他伸出手:“朕知道了,扶朕起来。一切还有朕。”
我环顾大惊失色的宫女侍卫。
听到他的话的,一个都不能留。不知有几人是别家耳目。若是玉玺不能成仙的消息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
我交代了心腹宦官几句,嘱咐他处理宫人,封禁宫城,全城戒严等等等等。
玉玺愣了一会才明白我说的“处理宫人”是什么意思。
“不要杀人,杀人不好。”他说。
他是只会这句话吗。
玉玺的泪珠不知何时眨落了。他眼中尤带水汽,一脸茫然,像流浪的小狗崽头一次遭逢大雨,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是这样,也还惦记着别人的安危。
“我知道每个人一张嘴,今天的事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吗?”我疾声厉色。
宫人们早已跪下。我的心腹第一时间传令封锁宫城搜寻刺客余党,候在这只是等我拿定主意。
四周一时寂静,只有玉玺轻轻摇头:“你不是草菅人命的皇帝。”
“……让太医看你的伤,不要闹了。”
玉玺不依不饶:“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他的声音依然清亮柔软,一点气势都没有。我叹了口气,简直想教他吵架。
“你如何保证?”
“……”
“你可知一旦传开,有何后果?”
“那就把他们关起来。刺客或许还有同伙在其中。总之,不要杀人。”
我叫了他的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同他说话:“那么,记得今天。他们是因为你才捡回一条命来。”
当夜,我第一次在深夜走进他的住所。路上遇见的宫人垂手侍立,不敢稍加阻拦。
穿过庭院前的花丛,我不禁想到如果没有继承皇位,我的行为会招来怎样的非议,又或者我根本就不会有夜闯香闺的对象和能力。
权柄让规矩为我让路。
他赤足站在大敞的窗户前,洁白如雪的寝衣被夜风吹动,仿佛随时要羽化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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