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梭伦这个国家而战,或是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或是故土难离,或是有着无法割舍的人就在此地,抱着一腔热血,目睹了无数次生离死别,经历了一场场噩梦般的鏖战……终于结束了。
他们还活着。
共同的信念让这群人早就缔结了深厚的友谊,当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珍藏的食物分享的那一刻,一场无需组织,自发的庆祝忽然形成,高举着装满美酒的杯子,一个个豪爽的勇士晃动着手臂,热情地调动着气氛,招呼着每个人参与其中。
同样的场面也在梭伦各个军团中上演着,脑海中长久以来绷紧的那根弦松弛下的那一瞬间,放纵与发泄便变得理所当然。
厌恶蛇人的精灵主动揽住了这群滑溜溜,冷冰冰的家伙,拿着自己准备的元素精粹不断地分享。
没有合时宜的礼物拿出来分享的蛇人或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悄咪咪地跟关系友好的同伴诉说其功效,或是一本正经地介绍,让人十分好奇这些罐子里装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自教国而来的半龙人谈笑间开了一个和哥布林有关的笑话,那是一个带着些许歧视意味的笑话,说完之后他便脸色一变,默默看向了身旁刚刚把铁棍子放下的狂战士,却发现……对方也乐在其中,并未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半龙人表达了歉意,哥布林狂战士则很自然地拿着半龙人混血的黑暗历史打了个趣,以示这样大家就算扯平了,气氛和谐而融洽。
那些在漫长历史中早已无数次证明不可触犯,泾渭分明的文化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每个生灵都对异族报以最大程度的宽容,重新以全新的角度审视着对方。
“上一次辉煌时代开启时,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坐在阳台扶手上的璐璐看着不远处喜笑颜开的各族,说。
路禹心有所感,喃喃道:“强大的外敌消弭了内部绵延千年,不断堆积的矛盾与仇恨,迫使他们不得不以合作的方式共同进退,而那些因为仇恨而高筑的隔阂与偏见则会在朝夕相处中逐渐瓦解,他们开始意识到即便是在他们认知中最不可理喻的群体,其当中也存在着能够沟通的个体,阻隔他们的是立场,而非如同坚冰般无法融化的冷漠之墙。”
“种族的特性让各族文化充满了差异性,细小的差异不断地积累,最终便会带来纷争的种子,漫长的历史中我已经目睹了无数的战火自此而起……”晚风吹过,凡妮莎长发飘飘,她以平静的口吻继续说,“萨耶尔曾这么对我说过,一切美好的开端都是下一次悲剧的开始。”
路禹感慨:“萨耶尔前辈依旧是这么悲观呢。”
“但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我带着他见到了一些奇迹,他有了一些别的感悟,说话不再如此绝对。”凡妮莎笑容满面,“不少美好的开端,可能会成为下一次悲剧的开始,他是这么纠正的。”
跨越数百年,透过一句话,路禹都能听出萨耶尔的倔强,以及语气中对于凡妮莎的爱意。
“雪怪的计划,算成功了吗?”须臾的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即便是最为憎恨雪怪的璐璐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反对,看着各族碰杯共饮,勾肩搭背的和谐场面,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
璐璐抿着嘴唇,双手用力抓住扶手,牙齿咔咔作响。
她不想承认雪怪的做法带来了成效,这等同于认可了雪怪的思维方式,对于那些在浸染灾厄入侵期间死去的近千,乃至数千万无辜者而言是赤裸裸的亵渎,是自认为高人一等便能随手将普通人置身于棋盘之上操弄的傲慢!
可为什么……
看着觥筹交错的各族,璐璐的眼睛中出现了泪花。
凡妮莎知道璐璐为何哭泣,她想要抱抱这个善良的小可爱,但是看见路禹已经迈出了脚步,便笑着后退了。
被路禹搂在怀里,璐璐仍是不忿,她孩子气地拒绝承认,而路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予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她能找回一些安心的感觉。
“路禹,为什么……我真的想不通……也很不舒服。”
路禹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璐璐,这就是你最棒的地方,因为你始终记得,你是自卑微而起,也记得卑微的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因此你仍能与那些可怜的,被牺牲的可怜人产生共鸣……这是你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明证啊。”
“想不通就不去想,有些道理,总是会在成长中一点点去理解的……有的人最终会与那个不愿意妥协的自己和解,而有的人也许会像你一样,始终抱着那颗金子般的心,坚持下去。”
“不过……现实,不总是会和你讲道理的。”路禹感慨。
梭伦皇室邀请各族齐聚皇宫庆祝大战终焉的请帖送到了路禹的手里,时间就在后天。
趁着空闲,路禹询问了诺埃尔,得知他与安东尼奥以及拉文尼斯均会亲至,而诺埃尔也直白地告知他,他们均在战后的反应中嗅到了辉煌时代开启的味道,因此才会如此正式、郑重。
“辉煌时代吗……”路禹若有所思。
在璐璐睡下后,又一位仆人敲开了宅邸的大门,将另一份帖子交到了路禹手中。
“约战?”须臾瞪大了眼睛看着帖子上的字。
“八位大师看来对于自己声名扫地十分不满,决心启用最老派,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知识在实战方面实用性更强。”
“他们甚至选在了庆典当天,似乎是想借此机会在梅拉一炮打响自己的名声。”
路禹草草阅读完约战函便随手一丢,继续喝起了果汁。
召唤物对战,也真是亏这群大师能想到以这种方式挽回颜面。
在路禹的猜想中,大师们应该是会用类似于“论道”的方式,不断的抛出自己所掌握的召唤知识,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刻意逼迫这群人便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会证明他们的知识一文不值。
“既然你们选择对战,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狠话的路禹看见了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凡妮莎,他一激灵,连忙把翘起来的二郎腿收起,端正地坐好。
“乖乖乖。”
被凡妮莎摸头路禹根本生不出一丝不情愿的想法,哪怕知道她会把自己的头发搓成鸡窝……可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人被这位传奇这么对待呢?
“老师,我打算做得稍微过分一些……”
“那就做啊。”凡妮莎说,“我只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你的路,应该由你来走,如果走错了,最终来到了老师身边,老师才会数落你。”
“没有人能代替你走完这一生,老师也不例外……老师现在最烦恼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路禹紧张了起来:“是世界意识……是‘祂’给予你的时间不够了吗,不如我们先去蓝水吧?”
凡妮莎摇了摇头,而是嘴角上扬,用闪闪发亮地眼睛注视着路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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