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那名秘书声音平稳,情绪似乎也没有大问题:“好的,我明白了。不过这和董先生原本的行程有冲突,我没办法直接给您回复,需要先请示过他,还请您稍等。”
然后电话才挂断。
裴恕就拿着手机等,问林蔻蔻:“你猜一会儿是谁打电话过来?”
林蔻蔻笑:“这还用猜?”
过了没十分钟,刚才的号码就回拨过来。
然而一接通,却是董天海愤怒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你没征询我同意,私自去接触张贤,搞得现在新闻满天飞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我明天赶到那边去见人?裴恕,你现在做事这么没有分寸感了吗?”
裴恕瞅了林蔻蔻一眼。
林蔻蔻嚣张地向他一摊手。
裴恕无语,收回目光道:“张贤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妥,不过这次物色的人才的确很不一样。他是不会自己下山的,您如果不来就会错过。而且我和林顾问的意见都很一致,强烈希望您有时间的话一定来一趟。”
董天海年纪大了,觉也渐渐少起来,今天好不容易早早就躺下睡了。可谁想眼睛还没闭上十分钟,就被管家叫了起来。
出来一看,秘书一脸为难地站在外头。
他吓一跳,张口便问是明天大盘要崩了还是基金交易出了什么纰漏,结果,就这?
董天海问:“我去见了这候选人就一定能成?”
裴恕道:“这不敢保证。”
董天海立刻感觉自己脑门儿顶上有根筋突突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崩断:“那我岂不是还有可能白跑一趟?你要没别的理由,我不可能答应你。”
裴恕镇定道:“施定青明天也会上山。”
董天海那头顿时一静。
裴恕于是又加一剂猛料:“而且除了目标候选人之外,我们也约了张贤,明天如果您能来,可以见一面。”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传来。
静夜的风里,林蔻蔻就站在裴恕身边,与他一道揣度着此时此刻电话那头董天海微妙的情绪。
过了约莫半分钟,董天海考虑好了。
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道:“好,明天我会到,具体时间行程我秘书会跟你们同步。”
电话挂断。
裴恕看着手机,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
林蔻蔻轻哼一声,揶揄道:“我看你坑金主也是面不改色,干得很熟练嘛。”
裴恕谦逊道:“近墨者黑,还要感谢林顾问的熏染才是。我这比起你跟冯清谈的那一次,可‘礼貌’多了。”
至少董天海是被说服的。
上回林蔻蔻对冯清,就差没把“威胁”两个字刻脑门儿上。
他与林蔻蔻一道走在回禅修班的路上,想了一会儿,却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董天海对张贤的态度,比较奇怪。”
林蔻蔻抄着手走路,回想了一下,道:“是有点奇怪。我们挖张贤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他不可能不知道,却一直没有人来跟我们联系询问情况。那就可以说,董天海默许这件事发生。难道他对张贤也有期待,认为这个人还有挖回去的重新合作的可能?”
裴恕转头看向她。
林蔻蔻也正好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他们的想法一般无二。
裴恕道:“如果董天海真抱着这种想法来,可能要失望而归了。”
林蔻蔻道:“明天就知道了。”
通往禅修班的小道上没有多少盏路灯,多少显得有些昏暗。然而霜白的月亮挂在天上,却照得附近一片发白。
两人都举目望向墨蓝的天幕。
远山在天幕下逶迤,下方城市的灯火犹如在刷在漆黑纸页上的一片金粉,隐约闪烁。
山下度假酒店的某间套房,服务生推着夜宵的餐车进来,雪白的餐布上还放着一杯扔了枚青橄榄的马天尼酒。
外面露台上的人闻声回头。
服务生礼貌地奉上单据:“施女士,您的餐品都已备齐,请您签字。”
从外面走回来的女人,盘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修身的长裙,眼角虽已有了不少细细的纹路,一举一动却依旧带着赏心悦目的优雅。
她接过单据签了字,笑着请他挂房账。
然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们酒店的套房都在这一层吗?我看隔音效果挺一般,晚上不会很吵吧?”
服务生一怔,笑着回道:“是在这一层。不过您放心,隔得挺远的,而且那两位客人这几天好像都在山上,不在酒店,晚上应该很安静。”
都在山上吗?
施定青淡淡一笑,道了谢。
服务生惊讶于她远超于一般人的优雅和礼貌,竟都有点不好意思,又说如果吵的话可以联系前台再换房,这才拿了单据出去。
门关上时,施定青脸上的笑意便退干净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端起那杯马天尼,喝了一口,视线却穿过露台飘起的纱帘,看向了漆黑静寂的山顶。
距离天亮,只剩五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