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朵一天

bsp;   人走在太阳底下，脚底板着火一般，炙烤得难受。

    身上的衣服汗透了，贴在身上，露出了里面穿的小罩衣。

    太阳好像发疯了一般，发挥着最大的功力，当天温度几乎达到近40度。

    江小朵几次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要晒死、热死了。

    可她仍然没有放弃，搬完砖块，又帮忙提灰桶。

    一双小手更别说了，被砖块磨得起了好几层皮，有几个地方，被砖块划拉出了几个口子，血汩汩流。

    江小朵默不作声，拼命按住伤口，阻止血继续流，又不敢让工头知道，把自己辞退不要了。

    提灰桶比搬砖更累，左右手分别一个5斤左右的灰桶，要爬过层层楼梯，递给上面砌砖的师傅。

    每爬一层楼梯，江小朵的小腿就颤抖一下，等爬到上面的时候，人仿佛要瘫软过去，还是硬着头皮不敢歇气。

    火球一样的太阳，穿过已经砌好的楼道，笔直照射在楼顶，好像要把人烤化一般。

    等坚持到太阳落山，江小朵坐在地上，已经直不起腰、抬不起腿、动不了胳膊了。

    脸上，是晒伤烤焦的皮肤。

    手上，是打出的血泡、磨出的茧子、划拉的伤口。

    第一次工地打工，江小朵干了整整8个小时，挣了120元钱。

    晚上回到家里，躺到床上，才发现腰酸背疼腿疼，哪哪都疼。

    从那天开始，工头真正对江小朵刮目相看了，告诉她：

    “小姑娘，看你这吃苦韧劲，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要是找不到我人，你就到工地随便问什么人，王二麻子在哪里，他们都会告诉你的。”

    江小朵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回想，花了10多分钟，找到了王二麻子的工地。

    “工头，您今天吩咐我干什么呢？”

    江小朵现在成了工地的老常客了，王二麻子也很熟悉她了，常常是有什么空活就扔给她。

    “小朵，你今天帮忙和水泥吧，今天和黄沙水泥的没来，你顶上。”

    “来，我先教你，怎么样将黄沙和水泥按比例调配和好。这个水泥是用来砌墙的，所以水泥和沙的比例要按照1：3来配比，比例调配好后，你就倒入这个坑里，放入适量的水，用这个铁锹反复在坑里搅动，直到感觉水泥和沙搅混和均匀了，就差不多了。”

    师傅边说边示范，配置好1：3的水泥和黄沙，倒入水，拿起铁锹，就在旁边的坑里搅动给江小朵看。

    “好的，师傅，我知道了，我来吧。”

    江小朵接过铁锹，就开始在坑里用力翻搅，这把铁锹很长又重，她个头小又瘦弱，把铁锹从黄沙水泥的混合物里提起来就要费一番劲，再插入混合物里起劲翻搅，又得费劲不少，就这么提起、落下搅拌半天，身上的汗珠又开始不断往外冒，脸上也堆满了汗。

    虽然才早上8：30，想必又是个大热天，太阳已经当头照，带了几分热能。

    等到和好黄沙水泥，又搬了会砖，已经中午12：00了。

    工头一声令下，“今天的活不着急，大伙停下来喝口水、吃个饭，再休息一会，到下午2：00，我们再接着干。”

    工友们纷纷拿出带来的饭菜，津津有味吃起来，看起来，大多都是白米饭配几个炒菜。

    江小朵早上吃的曲米茶，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掏出带来的一个馒头，就着酱菜啃起来。

    “小朵，你咋就吃馒头咸菜啊，家里没给你准备饭菜啊。”

    旁边的工友看到，忍不住关心问起来。

    “我妈一早下地干活去了，我早上吃了曲米茶过来，曲米茶不好带，就凑合一顿得了。”

    “来，小朵，我们一人从里面匀点饭菜给你吧。你看这天这么热，不吃饱点，太阳一晒，肚子一饿，很容易发晕中暑的。”

    然后，几个工友果真用了个空碗，每人扒拉点饭菜出来，凑满一碗，递给小朵。

    小朵怪不好意思的，啃着手里的馒头，迟疑着不肯接，还是王二麻子发话：

    “小朵，你是个小姑娘，大家都爱护你，让你吃你就吃，别不好意思。再说了，咱农村人，谁家没个难处，大家互相帮衬着，难处就过去了。”

    “是啊，小朵，看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挣学费，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别跟我们见外，都是打工人，都为了混口饭吃。”

    “小朵，我保证，凭你这股韧劲和吃苦耐劳劲头，好好读书，将来一定有出息。记住啊，有出息可别忘了我们呢。”

    ……

    纯朴厚道的工友们七嘴八舌着，缓解了江小朵贫穷困境的尴尬，接过递过来的饭菜，开始小口吃起来。

    “这肉可真香，家里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家里每逢有点钱，都被爸翻箱倒柜找出来，拿去赌博了。一年四季，妈妈辛辛苦苦，却始终山穷水尽。”

    小朵吃着久违的肉，想着家里的烂摊子，15岁的小姑娘，眼泪不觉就掉了下来。

    幸好，工友们正吃着饭，开着荤荤素素的玩笑，没有人注意到小朵突然掉下来的眼泪。

    “江小朵，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加油，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彻底改变命运。”

    吃完饭，工友们开始打扑克，小朵坐在阴凉处，看着天空发呆。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小镇上的天，没有工业污染，蓝得像一面镜子：透亮，澄澈。

    白云层层叠叠，有的簇拥一簇，有的流云孤单，飘浮在蓝天里，有点像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太阳像个火球，到中午之后愈发火热，就连吹过来的风，也仿佛裹了层层热气，吹到身上不但不凉爽，反而更增添几分燥热。

    地上的土已经干燥得裂开，想必也经受不住太阳的猛烈照射，土地断了经络。

    江小朵迷迷糊糊着，半梦半醒，在灼热之外的阴凉里，小憩片刻。

    “开工啦，开工了啊。”

    工头王二麻子一嗓子吼得，把江小朵从恍惚中震醒过来。

    “小朵，你接下来提灰桶，今天热，就在下面帮忙提吧。”

    “好的，工头。”

    江小朵答应着，转身去提了两桶灰泥，放到砌砖师傅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割黄豆拉一板车黄豆，伤了筋骨，今天浑身不得劲，感觉病病殃殃提不起精神。

    就连提两桶灰，都有点两腿打颤，胳膊有点使不上力。

    江小朵站在灰泥坑旁边，休息一会，喘了几口气，又喝了几大口水，捶了捶双腿、双肩，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汗，继续装满两桶灰提过去。

    两桶，

    四桶，

    六桶，

    ……

    也数不清提了多少桶，一直提到晚上7：30，工头喊收工，江小朵才停下。

    工友们三三俩俩推了自行车往家赶，江小朵也推了自己的自行车，两腿撑开坐到自行车座架，也骑了朝家而去。

    骑了大约10分钟，精神不济的江小朵，没有留意路上有个木桩子，自行车猛然侧翻过去，将江小朵摔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手掌上擦破一大块皮，腿上瘀青，嘴上碰破了，江小朵勉强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打算站起来。

    可谁知，重心不稳，再次跌坐在地，索性坐在地上，忍不住肩膀抽动着“呜呜呜”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又果断擦干眼泪，再次用手撑地，用力站起来，扶起自行车，推着慢慢朝家走。

    “江小朵啊江小朵，你命不该如此，口朝黄土背朝天。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不能将我绊倒；我要这命运，再不能令我屈服。我，江小朵，发誓要靠自己改写命运。”

    江小朵一边发誓着，一边走着，一直到晚上8：30，才回到家里。

    妈妈宁珑正急不可耐，看到女儿回来，又浑身是伤，赶紧拉过来问道：

    “小朵，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妈，妈找他算账去。”

    “妈，我没事。我今天去工地打工了，在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江小朵虚弱地笑了笑，推了自行车放到堂屋，转头对妈妈说：

    “妈，我今天有点累，我去洗洗睡了。”

    “你这孩子，叫你不要去工地打工，你偏不听。你爸一个废物，成天就知道喝酒赌博，害我闺女跟着受罪。”

    妈妈在背后抱怨着她那个不成器的爸，又心疼女儿小小年纪，过于懂事，过于肯吃苦，不免心里难受。

    “小朵，你还是吃点再去洗了睡吧，晚上那么长，你不吃饿肚子怎么办？”

    “妈，我吃不下，就想赶紧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小朵没理会妈妈的话，去烧火屋弄了满盆水，回到房间用香皂把满身汗味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头躺到床上，睡去了。

    窗外，夜色开始加浓，半明半暗，就像江小朵的内心：

    一半陷入愁苦黑暗中，不知如何挣脱眼前困境；

    一半向往光明和未来，期待着改变命运桎梏，奔向理想乐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