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写作文一向是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没想到被检讨书给难住了。
江淮宁已经收起了数学卷子,打算跟她一起写,手里握着笔,点在纸张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同样不知如何开头。
陆竽和他对视一眼,嘴巴叼着笔帽,一脸苦恼。
江淮宁提醒:“别咬笔。”
陆竽像个乖学生,连忙拿下来放在桌上,请教他:“检讨怎么写?”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江淮宁指了指自己的脸,揶揄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经常写检讨的人吗?”
陆竽被逗笑,扑哧一声,笑完又开始拧着眉发愁。
视线乱瞥之际,她注意到沈欢下笔如飞,她和江淮宁两人说几句话的工夫,他已经写了好几行密密麻麻的字。
陆竽眼睛一亮,拿手推了推江淮宁的手肘,示意他看沈欢:“你看看他是怎么写的,参考借鉴一下。”
江淮宁闻言,脑袋往左偏了偏,去偷看沈欢的检讨书。沈欢的字迹没比他好看多少,他也终于意识到别人看自己的字是什么感觉,得眯着眼仔细辨认。
沈欢发现他在偷瞄,斜着眼瞪他一眼,一手捂住纸,跟护着宝贝似的:“干嘛看我的,自己不会写?”
“谁稀罕看你的。”要不是陆竽说想参考一下,他懒得多看一眼。
沈欢嗤道:“那你还看。”
江淮宁没跟他继续斗嘴,转头对陆竽说:“他写的是,老师好,我是沈欢,经过您的教诲,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承诺绝不再犯。这次的事,让我意识到我是……”
“喂!”沈欢打断他的公开处刑,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发出不满的声音,“江淮宁你讲不讲道德?偷看就算了,还大声朗读!”
江淮宁一本正经道:“我是想帮你检查一下,顺便给你改改错别字,你那个‘教诲’的‘诲’写错了,你写成了‘悔’。”
沈欢低头一看,嘴角抽了抽:“大爷的,我还真写错了。”
陆竽懂了,检讨书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然后花费一点笔墨写清本次事件的原因后果,最后再来个总结。
她脑中有了大概的方向,一手按着材料纸左下角,握笔书写。
“方巧宜被撵回家了?”
“没看她在收拾书包吗?”
“可怕。”
“啧,恐怕不止造谣那么简单吧。就说几句坏话而已,总不至于回家反省,可能还犯了别的事。”
陆竽一行字还没写完,耳边就传来几道低低的议论声。她抬起头朝前看,方巧宜站在位子上,一手拎着书包,装了几本书进去。
跟方巧宜交好的孔慧慧上完厕所回到班里,见到这一幕,目含担忧地看了一会儿,慢步挪到方巧宜跟前,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便安慰她。
“巧宜,你……”
“滚!别来烦我。”
孔慧慧被她一声怒吼吓得瑟缩了一下,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方巧宜没心情跟她废话,快速收拾完东西,背上书包跑出了教室,下楼梯时撞到好几个学生的肩膀。
在别人异样的打量中,她一口气跑出教学楼。
雪已经停了,刺骨的冷风仍旧刮个不停,将树梢上的积雪吹得簌簌往下落,砸到她脸上一片冰凉。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是她想得太天真,以为按照杜一刚的要求,请家长到学校来一趟,再挨一顿训,这件事就过去了。谁知道杜一刚不仅当着她叔叔的面狠狠数落她一通,还勒令她回家反省一个星期,下周一在国旗下发表演讲,检讨自我。
昨天才从家里返校,今天要是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老太婆用棍棒打死。
她不能回去!绝对不能!
可是不回家,她能去哪儿呢。
方巧宜擦干眼泪,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出了校门,最终决定不回去。
她怎么忘了,她可以去表姐租的房子里躲一个星期,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这样既能应付老师,又不会被家里的老太婆知晓。
在她看来,这是最合适不过的安排。
想清楚以后,方巧宜掏出手机给表姐何晓鸥打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对面始终无人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