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在C大不是名牌专业,但是每次上课,教室里都坐满了学生,甚至教室外都有人听课。”
乔漾回忆了下。
――确实如此。当初来听课的不光是本校学生,还有她这个外校的。
“即便沈老师清心寡欲,但追他的人依旧不少,还听说以前有个舞蹈学院的女生追他,他的课节节不拉。那女生漂亮、身材又好,可沈老师愣是没答应,最后还把那女生气得出了国……”
乔漾:“……”
她压着嗓子轻咳了声。
“乔老师,你不舒服吗?”
女生听到咳嗽,停下了话头。
“没有。”
乔漾矢口否认,三两句扯过话题,“……刚回国还有点不太适应海城的天气。”
“哦。”
女生应了声,也没怀疑。
十分钟后。
女生带着乔漾到了学校招生办的办公室。
一进去,乔漾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徐主任外,还有一人。
那人挺拔如玉,一身白衣黑裤打扮,衬着人清瘦有余,如竹如松。眉眼间如同晕开的水墨画,清淡雅致。
是刚刚才谈论过的沈鹤行。
乔漾似无意地打量了沈鹤行一眼。
她记得,他以前喜欢穿大袖轻衫,整个人清隽不染,凤眸清冷平和,如一泓清澈幽池。眉眼间若寒山雪莲,法相高洁,两人中间似乎还隔着冰川山海。
乔漾心下轻哂。
山与海本来就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像怜悯众生的佛子。
不对,他本就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只是时间上没有剃度而已。
不知为何,乔漾觉得这一面,他没有三年那般不好接近了。
他像是沾染了红尘味。
听到动静,沈鹤行也转过了头来。
两人冷不防地打了个照面,他寂静无波的眼神里,忽而起了一圈涟漪。
徐主任走了上来,亲切不已:“乔老师。”
乔漾笑容得体:“徐老师。”
“乔老师能来我们C大,我真是太开心了。”
徐老师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体,就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古板和严厉。她推了推眼睛,主动给乔漾介绍起沈鹤行来,“对了,乔老师,这位是中文系的沈鹤行沈老师。”
乔漾听罢,朝沈鹤行大方地看过去,微微颔首。
“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
“我知道。”
徐老师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他声音清冽温和,似春雪融化后的山泉,“乔老师是我表妹。”
徐老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沈鹤行停顿半秒,补充说:“乔老师的大嫂是我表妹。”
乔漾心头微惊。
沈鹤行竟然主动说他是自己的表哥。
当初她让他叫自己一声表妹,都是强求的。
徐老师了然地点头,感叹道:“没想到沈老师和乔老师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么算下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妹了。”
乔漾勾唇笑笑,“徐老师,我跟沈老师中间还隔着我嫂子呢。”
沈鹤行眼睑下垂,遮盖了眼底的情绪,他轻嗯了声。
徐老师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心下疑惑。
这两人……不对付?
…
做完登记,沈鹤行已经离开了。
乔漾从徐老师那里得了证件,也准备回去了。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日子,她也没有课。
临走前,徐老师还问她要不要配职工宿舍。
乔漾没多想就拒绝了。
她虽然答应徐老师任表演系的舞蹈老师,但表演系的舞蹈课程少,她一周下来,也没有十节课,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
既如此,徐老师就没有强求。
乔漾走出大楼,没想到在楼下又看到了沈鹤行。
他站在树荫下,身形颀长,也不知道是路过,还是特意等她的。
她视线落到他手腕上――
她记得,他以前手腕上总戴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劳力士手表。
他果然沾染了红尘味。
连不离身的佛珠也不戴了。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沈老师还没回去?”
既然她选了C大,那她迟早会和沈鹤行碰面。
沈鹤行:“在等人。”
乔漾哦了声,“那我就不打扰沈老师了。”
说完,她径直从沈鹤行身边离开。
“乔漾。”
蓦地,沈鹤行叫住了她。
连名带姓地。
乔漾脚步一顿,双手不由地捏紧成拳。
她酝酿了半秒,方才回了头,桃花眼娇艳又明媚,“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打量着她,薄唇翕动。
她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娇俏明艳,如同寒月里生长在雪地里的那株最姝丽的腊梅。
若是有区别,那就是看他时,眼眸里已经没有三年前那样的灼灼光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还未回答,手机就响了。
她说了声抱歉,便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段其羽打来的。
“不对啊乔妹!你现在去C大办理手续,一点儿也不和晚上的接风宴冲突啊!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个经纪人姐姐,她手下好多帅哥,各种类型的都有,冰山的、小奶狗的、小狼狗的,肩宽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乖巧又粘人……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啊。”
说完,她还斯哈斯哈地嘿嘿了两声。
“……”
电话声音并不大,但四周安静,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乔漾压着声音说道:“晚上我还有个局。”
段其羽好奇:“什么局比好姐妹聚会更重要?”
乔漾欲哭无泪,破罐子破摔,“相亲局。”
段其羽:“??”
段其羽:“!!!”
下一秒,她声音大了个度,“真的?!太好了,你终于从沈鹤行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对方是谁啊?我认识吗?”
“……”
幸好这会儿没旁人,不然她得当场社死,“你认识。”
乔漾下意识地抬眸,发现沈鹤行并没有走,那双深邃的凤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三年前那般怜悯圣洁,现在多了一丝沉冷,幽深如墨,看得她莫名的心虚。
她心一横,开口:“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