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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漾从他怀抱里退出来,“那你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鹤行嗯了声。
他眉眼透着落日余晖,掩映着缱绻的温情。
红尘烟火,人间百态,有她在身边。
真好。
沈鹤行拾起筷子,还没动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乔漾看了眼来电显示。
——沈父。
是沈鹤行的父亲沈舟。
沈鹤行放下筷子,接起了电话。
乔漾离得近,隐约听到“妈妈”、“铁箱”之类的词语。
接完电话,沈鹤行脸色有些苍白。
乔漾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发生什么事了?”
她以为沈舟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祝他生日快乐。
沈鹤行眸色暗淡了几分,没隐瞒乔漾,如实说:“今天清理宅子时,工人们发现了我母亲的东西,那些东西可能跟我有关。”
乔漾愣了下。
沈鹤行看了眼这碗长寿面。
今年的生日他注定是吃不上这碗长寿面了。
“我过去看看。”
乔漾按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鹤行垂眸看她,看到她眸中清澈的倒影。这一刻,他出奇地平静下来。
“好。”
沈鹤行也没换衣服,直接带着乔漾出了门。
沈舟说的宅子不是沈家的老宅,而是当年沈舟和舒静竹结婚时的婚房,不过自从舒静竹离世后,这宅子就没人住过了。
前阵子沈舟的小儿子交了女朋友,想把这宅子送给女朋友,但女朋友过来看了后,嫌这宅子老土。
这小儿子为了哄女朋友高兴,就特意找了设计师,重新装修设计。
今天在动工时,刚好就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小铁箱,打开后,才知道那是舒静竹的东西。
沈舟思想前后,给沈鹤行打了电话。
到达目的地时,沈舟已经在等了,他那俩双胞胎儿子不在。
沈舟看到门口的出现身影,站起身来,神色稍显尴尬,“阿行来了。”
他又看了眼站在沈鹤行身边的乔漾,客套地笑了笑,“小乔也一起来了啊?”
乔漾客气疏离地喊了声沈伯伯。
她是爱屋及乌,对沈舟没什么好感。
这明明是他和舒静竹的婚房,可他却转头让继妻的儿子送给他的女朋友。
即便是这儿子也是他亲生的。
但至少,现在这房产证上还有舒静竹的名字吧?
沈舟见沈鹤行表情冷淡,平静自持。
他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父慈子孝的场面话来,直接把铁箱子给了他。
“你母亲的东西,想来想去,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沈鹤行打开箱子——
这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而已。
那时候舒静竹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疯的时候会掐沈鹤行的脖子,可是正常的时候,又会给他买很多玩具,即便是他玩坏的玩具也会收起来,放在铁箱子里。
她怕别人抢走,就埋在院子里,想等沈鹤行回来时再给他。
然而铁箱子还没挖出来,她就自杀了。
这些玩具并不值钱,但她依旧视如珍宝地收藏起来。
沈鹤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着铁箱,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乔漾看着这箱子里的玩具,心里大抵是明白了。
她伸手过去,握紧了他的手。
沈鹤行察觉到熟悉的温暖靠近,他低头,望进了乔漾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这双眸子像是会说话,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鹤行对着她,故作轻松地牵了牵唇。
“我没事。”
他无声地蠕动了下唇。
重新扣上铁箱,沈鹤行又看向沈舟,神色再度恢复不悲不喜。
“谢谢您将这些东西还给了我。”
沈舟脸上有些难堪,他嗫喏了下唇,说:“这间房子本应该是留给你的,但你弟弟他女朋友就是这附近上班。”
“不碍事。”
沈鹤行回道,并未贪慕这栋房子。
“这房子是沈家的,理应由沈家处理。”
他有锦都苑就够了。
那才是舒静竹留给他的房子。
沈舟嗯了声:“你若是还想要房子,我再给你买一套。”
沈鹤行严词拒绝了,“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这些。”
“……”
沈舟面上有些挂不住。
沈鹤行不欲跟他多聊,点头示意后,便拉着乔漾的手,带着铁箱子离开。
乔漾留意了一眼沈舟,心里升起一抹嘲意。
沈舟既然对沈鹤行有歉意,想弥补,那沈鹤行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不记得?
到头来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
说白了,他做那么多,只是让他看上去不那么渣而已。
…
回去的路上,沈鹤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旧和乔漾平静地说着话。
这一趟来回花了两个小时。
回到家后,那碗长寿面已经凉了。
乔漾擀的面多,想要重新给他煮一碗时,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清冷的双眸里透了点点温柔出来,“没关系,就吃这个。”
“可是凉了,对胃不好。”
“这是第一碗。”
沈鹤行说:“意义非凡。”
乔漾顿时心疼不已,“好。”
沈鹤行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
他吃东西速度并不快,细嚼慢咽,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见他吃完,乔漾鼻头酸酸的,“凉了,肯定不好吃了。”
沈鹤行唇角牵了牵,“很好吃。”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乔漾轻嗯了声,心里却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看到他小时候的玩具时,那种滋味,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敢想象,那五年他在沈家是什么样的。
乔漾又看眼桌上凉凉的法餐,“晚餐已经不能吃了,我们出去吃吧。”
沈鹤行:“好。”
两人在外面吃完了饭,见时间还早,又去看了场电影。
等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点了。
洗了澡,两人躺在床上,一时无话。
沈鹤行从后面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乔乔,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乔漾转过了身,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凤眸。
她抬头,亲了亲他的唇瓣,“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昏暗的房间里,沈鹤行无声地笑了笑,心底的情愫翻涌。
“好。”
两人相拥而眠,并未做什么情侣之间的事。
乔漾窝在他的怀里,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并不深,午夜时分,她突然被一道呓语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便看见沈鹤行双手紧抓着被角,呼吸急促,清隽的眉紧巴巴地皱着。他脸色苍白如雪,连唇色都泛着白,饱满的额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做噩梦了。
乔漾想起舒蜜之前说的,他小时候去临台寺前,每晚都会做噩梦。
是今天见到那铁箱子又勾起了小时候不好的回忆了吗?
“表哥。”
“表哥。”
“沈老师。”
“阿行。”
“……”
乔漾握紧了他的手,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沈鹤行像是困在了梦魇里,无论她怎么叫他,他始终都紧阖着双眼。
乔漾想起他三年前,给自己念经那会儿。
那本《百佛名经》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背了起来,“……诵此佛名故,常见得好梦,恶鬼及恶人,不能得其便……”
他那么信佛的一个人,佛祖肯定会保佑他的。
乔漾急得眼睛都红了,一遍遍给他念着经文。
然而他始终未醒,被困于可怕的梦境之中。
直到乔漾念到第五遍时,沈鹤行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他眸色很深,视线静静地落在乔漾身上,声音沙哑:“乔乔。”
乔漾松了口气,欣喜不已:“嗯,我在呢。”
“我听到你给我念经了。”
沈鹤行说。
他又梦到了小时候的噩梦。
梦里他被困在尸骨成山的地狱里,无数鬼魂想要将他吞没,他害怕的跑啊跑。但这次与小时候不同,他看见了血路前方,乔漾在叫他。
她穿着白色长裙,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像是为他渡劫而来的神女。
他停在白骨铺成的海边,只要勇敢一点点,跨过血路,就能到她身边。
三年前他也做过类似的梦,但那时他没有跨过血路尸海的勇气,选择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
等他这次跨过去后,这才发现——
其实,这条路并没有可怕之处。
可怕的是他没有勇气而已。
而且路的这边有她,也有花繁似锦的人世。
“表哥。”
乔漾的声音将他从梦境里拉回来,她拍了拍胸口,“你刚刚吓死我了。”
沈鹤行舔了下干涩的唇,没说话,视线却从她精致的眉眼移到绯色的红唇上。
下一秒。
他拉过她的手,单手扣紧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