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彦一看,却是当日皇帝赐给他的一块兽纹金镶玉腰坠,上刻皇帝御赐的“骁勇”二字。这东西大概是他最珍贵的物件了,象征着他的勇猛与功绩,他一直随身携带。只到了这蛮荒时代,这块金疙瘩除了闪闪亮亮,让其他人觉得奇异好看之外,全无任何意义。他记得自己随手把它仍在角落里,许久不曾见过了。
“我没随便翻你东西,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圆月紧忙解释,接着把这新奇物件翻来覆去地研究,又稀罕地道,“这东西真好看,阳光一照还闪亮呢,上面这石头也好看,又滑又亮的,比河里的卵石还要好看,这叫什么?这也是你们部落里特有的吗?有很多吗?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只奖给勇士的?”圆月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可完全没望关成彦一眼,目光完全被这从未见过的“宝物”吸引,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彩。那种眼神关成彦大概能够理解,女人对玉石金饰的喜爱看来也是不分时代的。
“这么好看的东西你为什不戴在身上?放在角落里可惜了。”圆月颇为这“美丽的饰物”鸣不平,只道,“我帮你做个项链挂在脖子上吧,旁边用羽毛做装饰肯定好看。”
“不用。”关成彦把那腰坠拿过来扔回角落里。
圆月眼巴巴地望着那“美丽的饰物”,心想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可是那东西真的很漂亮啊,配上羽毛做成项链肯定好看,如果有长尾鸟尾巴上的黄羽毛就更好看了,颜色很搭配……他为什么不喜欢呢……如果他不想要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啊……挂在我脖子上一定比挂在他脖子上好看……
圆月有些心虚地望了关成彦一眼,心想等将来和他更熟些再问吧,看样子那东西对他也不是什么紧要的,送给她应该不是问题。她保证将来不会把这东西传给她别的孩子,一定会传给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他一定会答应送给她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圆月便很自然的把这块金镶玉的腰坠当成了他们二人的共同财产,捡起来用一块兽皮小心翼翼地包好收起来,颇有些埋怨地对关成彦道:“别仍啊,磕坏了怎么办。”还要传给孩子的……
☆、第五章
几日后,圆月的受难日到了。
所谓受难日其实便是来了癸水,因为部落里的人们相信人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神的孩子,女人生孩子是把神的孩子偷来了人间,为了惩罚女人,神便让她们每个月固定的日子腹痛难忍流血不止。女人们在受难日的时候都非常的小心,基本上是连着躺几天不敢动,只怕走来走去让神明以为她招摇不敬,施以更严重的惩罚。而男人们为了保护能为他们生育繁衍的女人,则会在一旁尽心尽力地照顾,并且虔诚地祈求上神的宽恕,恳请他将罪责降在他们身上。
圆月十二岁的时候经历了自己的第一次受难日,那时候是她阿爸替她祈求的,后来阿爸死了,便是磐石。虽然有人在她身边守护,但是每次她每次受难日的疼痛并未得减半分。
阿妈说等她有了男人生了孩子之后就不会那么疼了,圆月听了跃跃欲试地想要拉着磐石去生孩子,她知道有了受难日就说明可以生孩子了。但是阿妈又说,你受难日的时候有多疼,生孩子的时候便是那样十倍的疼。于是,圆月又退缩了,她想她大概是挨不过去,她知道有不少女人都是生孩子时候疼死的,她还不想死呢。于是磐石每次偷偷的请求她给他生孩子的时候,她都无情地拒绝了,她想等磐石再强壮些成为一个真正的勇士就可以守护她,那样神明也不敢把她的性命夺走了,只可惜她最终也没有等到那一天。
此时此刻,圆月窝在软乎乎的兽皮之上,因腹痛而脸色惨白,额头已冒了一层的汗。
关成彦不在家,他早晨出去的时候她原想叫住他,想让他作为她的男人帮她祈求上神的宽恕,不过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能张开口。因为她之前跟他撒谎了,她跟他说她的受难日才过去,这才过了不到十天而已。
在因无人祈福而被神明惩罚致死和得罪关成彦而遭遗弃之间,她显然对前者还留有一丝侥幸心理。
圆月感觉下面又热乎乎地流了一股,她轻轻抬了抬身子,把垫在屁股下面的大树叶扯开,换了一片干净的,又拿手边的布条擦了擦屁股。。
这东西还挺好使,又软乎又吸水,用水清理起来比兽皮方便多了。经过这几天的研究,圆月已经爱上了这个被关成彦称作“布”的东西,只可惜他手边似乎也不多,除了两人穿在身上的,便只剩下这些碎布条了,否则她可以用布来代替垫在身下的树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宝贝得只用它来擦身子。
中午圆月没起来吃东西,就这么懒懒地躺了一日,心里还总惦记着要趁关成彦没回来之前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扔了,收拾干净,以免被他发现。可她肚子疼得厉害,又一天没吃东西,身上又软又虚,只想再躺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洞外还亮着呢,他没这么早回来的。
圆月这一躺便渐渐地睡了过去,直到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腿上来回的动,她才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待定睛一看,吓得她一下子惊醒,冷汗霎时透了全身,连心都凉透了——一条脚腕子那么粗的蟒蛇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身上。
圆月惊吓过后,下意识地想要猛掀盖在身上的兽皮把蛇甩开。但是她不敢动,她知道她只要有一丝细微的动作,它就会立时发动攻击,瞬间要了她的命。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就全身僵硬地望着它,期盼它在她身上玩儿累了便自己悠哉地爬走。可是蟒蛇似乎并不愿轻易地放过她,沿着它两腿之间凹下去的路径一直爬上了她肚子……
圆月想,一定是她受难日无人守护祈祷,所以神明派这条蟒蛇取她性命来了,她死定了。
正在她绝望之际,洞口忽然传来响动。圆月大喜,她知道是关成彦回来了,看她不敢开口求救,只秉着呼吸从吼间发出极细微的哼哼声。那蟒蛇似也发现异动,突然向圆月发起了攻击,圆月下意识地闭眼受死,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颊飞了出去。
我死了,我死了,死了,死了……圆月吓得瘫软,心里念了好半天才敢睁开眼,歪头看去,只见当日那根插死大鸟的细棍子穿过蟒蛇的头部,把它死死地钉在了洞穴的岩壁之上。
关成彦则忙收弓上前寻看圆月的情况,乍见她身旁的树叶上竟是滩滩血迹,不禁大惊,脑子里根本没过其他的想法,忙问圆月是不是受伤了。
大难不死的圆月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讪讪地说了实情,又忙解释道:“我之前是对你说了谎,但是那会儿咱们不是什么都没说好呢,现在咱们有了约定,我不会再骗你了!”
关成彦没言语,赧着脸色走开了。他还没有成亲,虽有过女人,可仅限于消遣泄欲的歌妓之流,对女人的这档子事儿是一知半解,这会儿和圆月同处一室实在觉得尴尬得很。之后的一整晚,他都没怎么跟圆月说话,只假作对射死的蟒蛇很感兴趣似的,远远地坐在洞口研究。
圆月以为关成彦是在恼她撒谎骗他,也不太好意思跟他搭话,经了那么一吓也是乏力,晚饭也没吃便混混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准备出门的关成彦被圆月叫住,她头天一整日没吃东西,这会儿脸色蜡黄虚弱得很,只轻声道:“你别出去了。”顿了顿,更软了分语气,“好吗?”
她是在“请求”他留下来陪她,关成彦想到昨天的状况,只怕洞中的血腥味又惹来蛇蟒一类,便放下弓箭留了下来,却又觉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颇为尴尬,便把之前挂起来风干的肉拿下来,用匕首割成小块。
圆月躺着望了关成彦一会儿,又道:“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过来?”
关成彦抬头望着她,有些糊涂。
圆月道:“我承认你是我的男人了。”
关成彦脸上一黑,没理她。
圆月自顾自地道:“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早晚会有的,神明也一定知道,所以你可以替我向神祈祷。”
关成彦有点明白了,獠牙的部落也有相似的传统信仰。他一直觉得这种行为荒唐可笑得很,只寄人篱下又不好说什么。可即便是再入乡随俗,让他像那些男人那样,跪在女人的床边口中念念有词地祈求上神宽恕,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圆月等了好半天,见关成彦完全没有过来的迹象,咬咬嘴唇做了让步:“好吧,你在那儿祈祷也行……”
滞了片刻,见关承彦依旧不理她,又道:
“你在祈祷吗?我看你一直在弄那块肉……这样好像显得对神明不敬……”
“也许你们部落是这个规矩吧……我们部落不是这样的,我们的规矩是男人要跪在女人床边真诚地祈祷……”
“嗯,你是不是不会啊?以前应该没有女人让你给她祈祷吧,其实不是很难,只要心诚就行……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那块肉很难切吗?我看你一直在弄,你放着吧,等我的受难日过去我来弄。”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真诚的祈祷,我可能会死的……我想昨天那条蟒蛇就是神明派来惩罚我的,还好你及时赶到了,我很感谢你,我好像还没说过吧,因为昨天我太难受了,所以大概是忘了说了……谢谢你啊……”
“其实我今天也很难受,受难日都是这样的,不过如果能有男人在一旁祈祷的话,疼痛会减轻的,会得到神明的宽恕……”
“……”
“关成彦……你在祈祷吗?”
圆月的碎碎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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