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扁担不识趣,就干等在他身后。
大约是近来日子过的没滋没味,昼长苦夜短,残蝉汲取日光的养分开始叫嚣,连呼之欲出的夏眠也在雨霁天青后清爽不少。
是该找点乐子。
孟平川侧过身,面对窗外,“陈医生。”
“嗯。”陈医生说话时手上翻着病例,“小孟,医院这边有个算不上太好的消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
“我看了下择优近期的恢复情况,跟预想的差不多,比较乐观,该注意的点家人也处理的很好。”
孟平川问,“陈医生,那角膜移植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有,正要跟你细说这件事。”
陈医生抬头跟走廊路过的同事打了个招呼,起身把门关上,安静不少,“现在确实有合适的角膜捐献出来。”
“真的吗?”孟平川压抑情绪,“手术费我会尽快缴清的。”
“不是这回事。”
陈医生说:“钱的事,你们家属自己考虑,我不便跟你讨论。我主要跟你讲一下角膜移植的事情,我跟主任商量了一下,择优的手术采用板层角膜移植方式的可能性居多。”
孟平川自然听不懂,但他也没有插嘴去问,只淡淡说了句:“都听医生的。”
“家属有知情权。”陈医生语气轻松了些,“这种手术方式不刺穿眼球,安全系数比较高,不过光学效果可能不如穿透性的角膜移植方法好。”
孟平川不管哪些,只想知道手术过后,择优到底能不能睁开眼。
“如果手术成功,择优能看清个大概吗?”
陈医生说话周全,“手术成功,后期复检一切正常,视力基本可以恢复到正常偏下一点,跟近视差不多。”
已然是万幸。
“嗯,陈医生,那我先谢谢您了。”
“别太客气,具体的还得等报告出来再商量。”
“行。”
……
孟平川一时忘了他身后还站了个人,手指在戒指上摩挲,他的款式相对简单,也没玩什么心意,只特意刻上太阳图案,意为“晨曦”。
他一回头,就给扁担抓住手,“给我瞧瞧!”
“滚蛋……”
孟平川头也不回的往教室走,扁担不依不饶,拽着他的手冲门口喊:“陈叔!你快来看啊,你家傻儿子给您拐了个媳妇儿回来!”
“我操!你小子找抽呢吧?”
孟平川停下脚步,索性大大方方给扁担看,“拿下来给你看?”
扁担当真,问得一脸白净,“能拿下看吗?”
“当然不能。”
“那你说个鸟啊!”
“厉害了,现在还会跟我爆粗口了。”孟平川数落扁担,笑着往他后颈一拎,“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非弄死你不可。”
扁担干笑两声,“人逢喜事精神爽,难怪我说你这两天长好看了呢!”
“以前很丑?”
这话孟平川是由衷问出口的,虽然从小到大他身边总有姑娘围绕,从不需要他费尽心力去追,加上他开化晚,男人堆里混大的,舞刀弄枪在行,真要说审美打扮、当下潮流,说他一概不知也不过分。
扁担寻思了一下,往他衣服上打量,“得看跟谁站一起。”
“说人话。”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不懂幽默,我这卖个关子不行吗?”
“哦,那你别说了。”孟平川说着就要动腿,捎带着往扁担身下扫了眼,“憋出病来最好。”
“哥,你这就太狠了。”
看扁担没追上来,孟平川又兀自停下,回头问:“还不说?”
扁担露出狡黠的笑容,“嗨,我当你真不想知道呢!”
“少说废话。”孟平川掷地有声。
扁担笑着往他身边一站,个头差不少,但他踮着脚硬是跟孟平川勾上肩,“哥,你要跟我站一起,那你绝对是平江梁朝伟,雨花巷扛把子。”
“……”儿子,扛把子不是这么用的……
“但你要是跟小溪姐站一起……”
扁担往他侧脸上看,棱角分明,一双眸子里沉着碎光,三分寒意,四分清淡,剩下的几分让人琢磨不透。
扁担一时词穷,原是打着开玩笑的由头,但这会儿让他道真章,他反倒说不出什么好话。这话要让程溪来讲,她必定要用李益的诗来概括,一言以蔽之,“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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