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十点。
楼下保姆早就在等候,楼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按照先生的生活习性来说,和平常差不多,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耽搁了早饭时间。
除非,发生了大事。
想到昨天姜小姐的到来,保姆不约而同地都理解了,每隔几十分钟重新备早点,等待人下来。
和她们一样在等的还有大狗an,狗脸疑惑,似乎在想,明明早上看见男主人下来,怎么又不见了。
先下来的是习惯周末睡懒觉的时妄。
他穿着龙猫卡通棉睡衣,揉着凌乱的头发,左手边的平板亮着屏幕,下来的时候一脸不情愿,嘟嘟囔囔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家里来什么客人了吗。”
他昨天回房回得早,并不知道姜禾绿来了。
保姆如实告诉他。
时妄明白地点头,“我就说老时今天不正常,这么久了还没起床,原来……”
这么大的孩子,该懂不该懂的事情都懂了,还泛着稚嫩的俊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保姆思想略微传统,怕他误会什么,便解释道:“先生早早就起床了,可能最近太忙,又回去睡了。”
时妄才不听这些有的没的八卦,玩了会狗去用接近中午的早饭,因为一个人无聊,又唤an一起过来。
第二个下楼的是时怀见。
比起以往的清冷风范,此时的他更家常一些,衬衫袖口挽起半截,看起来随意又闲适。
他走到餐厅,让家里厨子做虾馅生煎。
“我要吃牛肉馅的。”
时妄嚷嚷着开口。
时怀见看他一眼,“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那我也要吃。”
时妄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生煎是做给谁的,他务必要和这个后妈争宠,“她吃什么我吃什么。”
时怀见懒得搭理他。
许久,姜禾绿才收拾妥当,从主卧慢吞吞地走出来。
和昨天来这里的嚣张样完全不同。
现在的她,一个字,怂。
一想到比自己小没几岁的小孩用后妈的眼神看着她,她很容易紧张,如果那小家伙眼神里再带有一种“你昨晚和我爸睡了吧”的意味,她更像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算。
大早上的,她被时怀见堵在洗手间里做了两次,如果不是因为她喊饿还不知道要多久。
果然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如果昨天晚上老老实实配合的话也不至于第二天挑了那么个旮旯地。
是沙发不够软还是床不够软,她脑子坏了挑挑拣拣磨磨蹭蹭,矫情得制造今天早上的灾难,导致现在腰酸背痛脚抽筋,也没脸见人。
下楼时她看见英短猫伏在楼梯处一只价值七位数的瓷器上,小心翼翼地朝它挥手。
这只猫和她家里的那只不同,高冷淡漠,懒得搭理她。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
她小声嘀咕,“表面上能装,给只小母猫就快——活得一批。”
刚从楼下上来的时怀见听了这话,唇际勾起浅弧,“想骂我,直接说就行,不用指桑骂槐。”
姜禾绿回头,发现高出自己一个多半头的男人就在身后,比起她的局促,他的过分镇定和她仿佛经历的不是同一件事。
仿佛在她耳边说“腿抬一下”的男人不是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没好气地控诉:“我没有。”
他没继续拆穿,问道:“还有十分钟才有你想吃的早饭,要不要喝点东西垫垫肚子?”
“假关心。”
“……”
“我刚才说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继续不遗余力地指控他,“你还问我哪儿饿了,是不是因为你没喂饱,简直禽——兽。”
“嗯,我的错,下次不这样了。”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先下去吧。”
“时妄呢?”
“一个人玩游戏,不用在意他。”
姜禾绿意识到自己不能以这样的状态面对这个小孩。
至少不能让他看出来她和时怀见做了什么。
想要这样的话,她必须冷静从容。
“早上的事,谁也不许说。”
姜禾绿一边警告男人,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
时怀见知道她害羞所以默认了。
因为是第一次,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都非常保守,即使交出去也依然没有开放到坦诚相对的地步,结束后她果断把他从洗手间赶出去,一个人默默地洗澡。
而且为了防止他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仔细系好内——衣的每一个扣子。
保守得让他快以为他把人给强迫了。
下楼,姜禾绿安稳吃了早饭。
本想端着“客人”的姿态,奈何这里厨子的手艺太好了,各色菜系都有各自的特点和水平,普普通通的生煎让她吃得味觉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时,保姆走过来,递过来一个刚刚充满电的手机。
并解释道:“姜小姐昨晚的手机没电了,先生让我们帮忙充上。”
姜禾绿道谢后,给手机开了机,屏幕亮起后,也接到蹦进来的提示声。
有于诗发来的问候。
【好妹妹,你昨天晚上死哪儿去了,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都没回,手机也关机。
】
再往上的信息则是:【你在哪?
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在我这里,害得我只能撒谎解释。
】
大概十几条信息,都充斥着于诗担心又不满的内容。
姜禾绿昨晚来得着急,没有做好给手机充满电的准备,想到害别人担心,忙回了一条。
【我昨晚在时怀见这里,没有大事。
】
很快,那边回:【哦不,你有事,你爸刚刚又打电话问我,这一次他不信我,非要让你接电话。
】
姜禾绿神经一紧:【然后呢。
】
于诗:【我就实话实说了,怕他担心,我只好说你在时怀见那里。
】
于诗心里大概猜到姜禾绿在哪。
好闺蜜,心有灵犀一点通,昨天看出姜禾绿闷闷的心情,加上问出来的那些话,估摸着她是找时怀见算账了。
只不过晚上算账的话,很容易算出情——爱来。
姜禾绿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感觉到窒息。
完了。
她还不知道怎么向姜父提起,结果就被知道了。
虽然时妄不是亲儿子,但依据言辞的态度来看,她和时怀见还是会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孩,那么姜父那边能否接受,完全看她怎么说辞。
像这种被动地知道自己花二十多年养大的闺女去男人那里过夜,给老父亲肯定带来不小的打击。
探查到她不对的神色后,时怀见问道:“怎么了?”
“嗯……”姜禾绿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摇头,“没什么。”
想到上次和时妄走一起被父亲看见导致自己第一次挨打,姜禾绿害怕时怀见要是见姜父的话会不会也被揍。
为了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她还是自己先处理好。
“不和我说吗?”
时怀见继续问道。
普通的小事他不计较,但她的脸色显然不是小事。
“真的没事。”
姜禾绿摇头,“就是想到上次在医院的事,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处理家庭关系。”
“你说时妄吗?”
时怀见随意地猜了句,把主动权交给她,“你想怎样都可以,一起住分开住都随你决定。”
“不是,我没嫌弃他的意思。”
姜禾绿摇头,“言辞都不要他了,我怎么忍心摆谱。”
“言辞……”时怀见突然想到什么,“她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姜禾绿一怔,喝水的动作都慢下来。
言辞和她确实说了一些离谱的话。
但她不知道时怀见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能,是她不了解言辞。
“没有。”
姜禾绿否认道,“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那就好。”
他点头,“你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
“她不是好人。”
对时家来说,言辞何止不是好人,简直是百年难遇的恶人。
她回来后,目的明确,那就是报仇。
而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来说,如何不露声色地复仇后全身而退不是件容易事,时怀见以为她会来找时家帮忙,但她没有,安静如水,如果不是听医院说陈清韵的胳膊被人生生拧断,时怀见都以为言辞是不是想要过平淡的日子了。
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炸时家的任何一个人。
当她主动给姜父手术主刀并且让姜禾绿有意无意认识她的时候,也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为之。
但想到姜禾绿和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时怀见又觉得言辞不至于拉一个陌生人下水。
仍然困解于言辞神秘故事中的姜禾绿托腮,问道:“我好想知道言辞为什么不要时妄。”
微顿,她又问:“因为小时候长得丑?
不喜欢?”
时怀见觑她,“不是,时妄小时候不丑。”
“那是什么原因?
我看她似乎不想和你大哥牵扯太多,不会是因为讨厌时参,所以连两人的孩子都讨厌吧。”
瞎猫碰死耗子,他没想到小女友能猜对。
时怀见没说具体原因,简单回答:“是当妈的本身冷漠无情。”
餐厅门外。
时妄本想进来吃点生煎,无意中听到这些谈话,失神地杵于原地。
脚下的大狗陪它一起,寂静地等时光流逝。
一直以来困惑他的秘密,终于解开了。
想不到小时候同学调侃他说爹不疼妈不爱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
最终,十五岁的孩子还是摸了摸头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等餐厅里的两人换了个话题后,他才走进去,闹闹腾腾来一句。
“哟——漂亮姐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