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的时候,小张怀疑老总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好像他的指甲比自己好看一样,小张忿忿不满。
江擎奂的确没记住小张的名字,连小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看。
回想起来,江擎奂只记得,那天早上好像有人喋喋不休,一直在他耳边跟他说严舒喜欢吃鲍鱼的事情。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啊?
江擎奂第二次见到小张,是在一次公司的宴会上。
小张作为严大腿的经纪人,自然是跟严舒一起参加的。
期间,不知哪个女艺人喝醉了赖死赖活黏着顾亦,被严舒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推开了。
被撞到的满桌吃食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喧哗声吸引了老总的注意力。
人声嘈杂,人影憧憧,一切如同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飘过,不留痕迹。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
就在这时,江擎奂斜眼瞥到桌子腿边上,一个瘦瘦小小的身躯蹲在地上,好像在捡着地上的鲍鱼吃。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混乱至极的环境里,江擎奂觉得自己有些想笑。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待什么事都一副懒洋洋的德性。
连经纪公司都是他无聊之下创办的,没想到随随便便发展到现在,竟然成了亚洲第一大经纪公司。
他觉得在他冗长的半生里,自己好像行走在沙漠,周围是一成不变的黄沙。
为什么往前走,是要去找什么吗?
可是,他又丢了什么呢?
头一次,蹲在地上的小身躯吸引了他的目光。
小张一边暗搓搓地捡着地上的鲍鱼往嘴里塞,一边留神周围有没有人跟他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地很是机灵。
小张吃得正欢快,一双擦得黝黑发亮的皮鞋就出现在视野里。
小张鼓囊着脸抬起头来,来人背着光,小张看不清脸。
老总蹲下来与小张平视。
小张抓紧手里的鲍鱼藏到背后,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嚼碎咽下去。
老总没说话,小张心里有点发虚,难道老板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low了拉低了公司的整体形象?
小张赶紧把嘴里的东西胡乱咽了下去,急忙解释道,“那个,浪,浪费不好。”
小张憋红了脸,“不...不能浪费。”
老总还是没有反应,小张苦恼,难道自己藏到背后的鲍鱼被老总发现了?
小张给自己做心理安慰,这俗话说的好啊,大腿抱得早,鲍鱼没烦恼。
于是小张把老总拽到角落里,瞄瞄四周,把背后藏的鲍鱼递到老总嘴边,邀功道,“老总啊你是不是也想吃但是不好意思说?我特地给您留了一个,您吃吧。”
老总望着那双沾了酱汁的手,手很瘦,几乎是皮包着骨头,显得很是畸形,手上还有很多老茧,现在正捻着一只汁多饱满的鲍鱼。
这是一只,很难看的手。
老总却动了动唇,突然觉得食指大开。
养尊处优的那张嘴慢慢张开,将那只荣幸至极的鲍鱼含进了嘴里。
少年笑得一脸阳光,眼里好像也落满了闪闪的阳光,波光粼粼。
少年左脸上有着奇怪的胎记,如同一条狰狞的刀疤,一直蜿蜿蜒蜒到嘴角。
江擎奂看着,莫名有些心动。
老总让小张第二天到他办公室来。
小张很开心,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昨天表现良好,老总终于听从了他的愿望,要给他换艺人带了,要不就是要给他涨工资,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小张没想到的是,老总竟然很简单粗暴地表达了想要潜规则他的意愿。
小张落荒而逃,完全不记得自己对老总说了什么回绝的话了。
夜晚,小张迷迷糊糊回到自己的小狗窝里,脱了衣服,在阴暗的灯光下仔细打量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身体。
说好听点,是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说难听点吧,就三个字,丑八怪。
整个人从头看到脚,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右脸稍微能看一点。
他从一生下来,左脸就带着奇怪的红痕,像被人硬生生划了一刀,乡里的人都打趣说那是他从上辈子带来的孽。
只有母亲拍着他的背,笑着告诉他,那是因为啊,上辈子他欠了人的情债,所以那个人就在脸上留下了个记号,这辈子才能找到他。
小张摸摸自己的左脸,他不明白,作记号为什么偏偏要做在脸上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张咧开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