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了解她。”
是,他比母亲更了解她,所以能看出她有时候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躲避,能看出她眼里时不时闪过的怜悯,能听见她半睡半醒间几不可闻的叹息——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刻意的疏远,一句一句没有说出口的告别。
是他自欺欺人,是他闭目塞听。
宣峋与捂住眼睛,语气痛苦又无力:“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他抬起头看向母亲,宛若身处陌生人群中的幼童那般孤立无援,讷讷的说:“娘,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裴毓芙被他的情绪所染,也感到一丝酸涩,劝说道:“照仪为广邑王府做的够多了,若有一天她真的想离开,你就试着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良久,久到天光熹微,宣峋与才目光空茫,脸色灰败的从酩酊洲出来,似乎接受了这一残酷的事实。
……
宣峋与回来的时候,游照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喂乌夜吃草料。
他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她,把脸搁在她的肩膀上。
游照仪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你回来了。”
宣峋与嗯了一声,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游照仪拍了拍乌夜的脑袋,说:“马上便要走了,等许止戈来。”
宣峋与又嗯了一声,细听之下声音还有些颤抖,但游照仪并没有发现,只听见他说:“亲亲我。”
游照仪便顺从地转过身,和他在院子里拥吻。
良久,许止戈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宣峋与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开,声音嘶哑地说:“我等你回来。”
游照仪牵上乌夜,点点头说:“好。”
广邑和上京之间隔着谭、既二州,一行十来个人,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没有选择官道,一路风餐露宿,格外小心地行了七八天,终于在一日黄昏之时到了上京。
虽然皇帝明面上并未对她们离京有何消息,但上京城门的把守似乎严格了许多,游照仪小心的看了一眼,几乎是一个个的仔细盘查,不太可能蒙混过关。
几人耐心的等到入夜,随着宵禁的梆子开始敲响,城门渐渐关闭,守卫也少了很多,只剩下瞭望台及城楼上巡逻的人。
这次带来的都是轻功卓然之人,几人划定了一下路线,借着夜色三两下跃上城楼,无声无息的敲晕了几个守卫。
正待下楼,游照仪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的回头出手,谁知对方速度快如闪电,几招之间把她制住。
但这熟悉的招式也让她很快反应过来,主动拉下夜行衣的面罩,轻声说:“周星潭,是我。”
桎梏住自己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了,周星潭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有些慌乱,问:“你怎么在这?”
游照仪说:“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我今日来是要带走驸马爷和郡王殿下,你放我进去。”
二人从入伍之时就并肩作战,几度同生共死,互相救了对方不知多少次,游照仪并不认为他会和自己刀剑相向。
果然,对方只挣扎了一瞬,便说:“你把我打晕吧。”
游照仪闻言拉上面罩,伸手放在他后脖颈,说:“那我轻点。”
周星潭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他刚想反问不是说好要轻点,可嘴巴还没张开就感觉意识一黑,晕了过去。
游照仪伸手扶住他软倒的身体慢慢放在地上,转身跟上许止戈几人。
几人避着宵禁巡逻队,顺着黑漆漆的巷子走,很快就到了积石巷,偌大的广邑王府空无一人。
游照仪只匆匆的看了一眼,便顺着广邑王府的屋顶朝南端的镇国公主府掠去。
二者离得不远,几息之间镇国公主府的南院就出现在了眼前,一人正待向前,却突然被游照仪拉住。
她挥手示意众人隐匿,对远处一不起眼的巷子指了指:“看那。”
众人小心的看过去,正能看见一道细小的寒光,看着不是箭簇就是刀尖。
看样子镇国公主府已经被监视了。
游照仪示意众人分开查探,先将藏匿在各处的刺客解决再入镇国公主府,众人领命分开,很快暗夜中就响起零星的兵戈声和被扼住的惨叫。
游照仪和许止戈在屋顶上飞掠着翻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了才翻进了镇国公主府的院子。
许止戈前往主院找郑畔,游照仪则去往郑集安的院子,她上书院的时候来过几次,勉强还记得路。
郑集安警惕性倒是高,她推门而入几乎没发出声音,他已经从床上翻下来,拿着一把匕首喊道:“谁?!”
游照仪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说:“你表嫂。”
郑集安听出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扔掉匕首紧张的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事了?”
游照仪说:“时不待人,边走边说,王爷让我先带你和驸马去广邑。”
郑集安点点头,立马穿好衣服和她出门。
这边许止戈已经带着不明所以的郑畔出了门,看见游照仪后他才问:“怎么回事?”
游照仪说:“等到了广邑再和您细说,如今我们先离开上京。”
他们对她都比较信任,这也是宣应亭安排她来接他们的原因,若只有许止戈前来,还不知道要扯多久。
闻言父子二人也不再多问,立刻和他们出了城。
几人找到城外林中绑着的马匹,一人一骑正要离开,四周却立刻出现了一堆持械的蒙面刺客,把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