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侍立的婆子把蒲团摆在贾代化夫妻面前,新婚夫妻分别给贾代化夫妻上茶,贾代化和贾周氏都爽快的接了茶,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赐了见面礼。贾敬和贾昄就更容易了,贾敬现在正是板着脸装大人的中二阶段,只要把他当大人对待,就能得到他绝大部分的好感。贾昄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去玩儿,不能实现,贾何氏送给他的野趣玩意儿也能勾住他的心。
敬茶完毕,就是一家人的团员早饭,贾何氏自动自觉的站在贾周氏身后,饭桌上是设了贾何氏的座位的,只是作为新妇,贾何氏还是小心翼翼的。待贾何氏给贾代化和贾周氏都盛过汤,夹过菜,贾周氏笑道:“莲娘,好了,有这个意思就行,坐下吃饭吧。”
“伺候公婆是儿媳的本分,儿媳站着就是。”贾何氏乖巧道。
“好孩子,知道你有心了,已经伺候过了,坐下吧。”贾周氏并不是磨搓媳妇的人,当初他嫁到宁国府来,老太太也没有磨搓她啊。事实上,哪家娶媳妇是为了磨搓人的,这些规矩不过是让新妇和夫家表达相互尊重的意思。贾何氏已经主动伺候了,贾周氏自然让她意思意思的夹两筷子就算了。
看着贾何氏飘过来的求救目光,贾敷笑道:“是啊,家里丫鬟婆子一堆,莲娘安坐就好。”
贾何氏这才坐下,只吃饭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只吃了面前的几道菜,饭也只吃一点点。贾敷暗笑,这和自己打听到的可不一样啊。
吃过早饭,又要去祭祖,把贾何氏的名字添在族谱上,忙乱了一上午回来,贾何氏基本上已经靠在贾敷身上走路了。
回了院子,把贾何氏扶坐到椅子上,贾敷把几盘甜味糕点放在她面前道:“吃几块点心垫垫,午膳还要点时间。”
贾何氏又惊讶着看着贾敷,脸色羞红。
“好了,你我夫妻,有什么好害羞的,早上你只用了那么一点儿,管什么用,你先吃几块点心,我叫人把我这康园的奴才叫齐了,让他们拜见主母。”
贾何氏这才放心的吃了点心,又随贾敷出来见下人。
一屋子人黑压压的站着,门外的院子里还站着些粗使,见贾敷、贾何氏出来了,都跪倒在地,口呼:“给大爷请安,给大奶奶请安。”
贾何氏叫起,平日里有脸面的奴才就上前依次请安,首先出来的是贾敷的是个大丫鬟:“银杏(白果/公孙/佛手)给大奶奶请安,愿大奶奶福寿安康。”
贾何氏看着四个如花似玉,正值妙龄的少女,心中咯噔一下就有不好的念头,但还是让陪嫁丫鬟看赏。贾敷在旁边解释道:“银杏、白果和公孙都定了人家了,就是为了迎接大奶奶才耽搁的婚期,莲娘,她们的嫁妆你可得出一份才是。”
“应该的,应该的。”贾何氏这才扬起真心实意的笑容道:“等几位出门子的时候,我必定厚厚的添妆。”
三个丫鬟谢过,贾敷又指着佛手道:“这丫鬟牛心左性的,非要自梳不嫁,我拿她是无法了,日后内院交与莲娘,这丫头我也交予莲娘了。”
佛手又出列再拜,贾何氏把她叫起来,又赏了一回,只说以后要倚重她。接着就是二等丫鬟了,都是寻常步奏,无可赘诉。
等丫鬟仆妇门拜过,贾何氏又隔着屏风受了贾敷用惯的几个小厮的拜见,按例赏了。
第二日拜见过贾家的族人,贾家现在并没有对外宣布贾敷不任族长,所以那么族人对贾敷夫妻还是十分热情的。第三日回门,接受岳父岳母大小舅子的检阅,如此婚礼仪式才算结束。
贾敷把院子交给贾何氏打理,又让佛手协助,康园可有条不紊的运行着。新婚两月的时候,贾何氏就被发现有了身孕,贾敷久病成医,经验也丰富,早早算好了易于受孕的日子,多辛苦几次,贾何氏自然就有了身孕。
新婚就有孕,这是多么好的兆头,贾何氏喜笑颜开,来探望闺女的何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当初还怕贾敷体弱多病,现在看来,流言果不可信!
就在贾敷新婚大喜的时候,朝堂上却被陛下投了一颗石子,这颗石子荡起的波澜,也在不停扩散。
贾代化终于还是把兵政篇中,关于武器改良的成果报了上去,他们家就是勋贵出身,贾代化对这方面有研究也是令人信服的。可是陛下从贾代化的武器改良中,看到了要是特殊的兵种、战阵才用得上的某些武器,自然揪着线头,要贾代化交代清楚。
贾代化把关于战阵、兵书的这一溜交代清楚了,心中庆幸,陛下果然不知道他后面还有军制改革的大杀器,这个东西可不好操作。
陛下不知道吗?能从武器该良种,挖出战阵、兵法改良的陛下岂会没有这点眼力。“还不是时候,先给贾代化一个甜枣子,才好让他把剩下的好东西都吐出来。”
很快,贾代化就升了兵部左侍郎,总算是再入朝堂,站稳了脚步。这种武器改良,只涉及军队,而且只是基层士兵,连上朝的武将都不涉及。大将军们最多觉得,哎哟,这东西不错,给我三两个,我试试。大规模武装,还是兵部的事情。
陛下既然揪住了贾代化的尾巴,就不会允许他那么轻易混过关,工部的匠人把研制成果中遇到的问题收集起来请教贾代化的时候,贾代化总是只能说出几个浅显的,深了的,他总要拖到下班,然后说,唉,等明天再说吧。
到了明天,他果真就拿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连后续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有提示,这样明显的行迹,真当皇家暗探是吃素的吗?
贾代化的行踪非常明白,那个真正出主意的人,肯定在宁国府内,皇家暗探们,把宁国府的幕僚、谋士、清客们翻了一遍,均认为不是其中之一。再把脑筋转到贾家人身上,贾敷这个天下闻名的才子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当然,才子这种生物,不好说。贾敷平日里也就是号称“书画双绝”,激起的浪花还是在文人圈子里。这才子的才在哪一方面,还不好说。暗探们把结论报上去,陛下指示他们最好拿到好东西。
宁国府施行的是军营化管理,外紧内更紧,若是以往,皇家暗探也只能叹气,现在嘛,不是娶新妇了吗?总有可运作的空间。
贾何氏怀孕已经六个月了,肚子鼓了起来,同房不便,就想着给贾敷安排一个通房丫头。
“我这身子渐重,大爷平日里歇在书房,我也担心,白术这丫头容貌姣好,性子也乖巧,让他伺候大爷吧。”贾何氏指着跪在地上的白术道。
“好了,孕中不可多思,你是我的妻子,正给我孕育子嗣呢,我抛下你自己去寻欢作乐像什么样子?当初成亲的时候就说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可,我这……那,万一,婆婆赐人……”贾何氏也不想给丈夫塞人好不好,她主要是怕夫家人觉得自己不贤惠,或者空降一个没有卖身契捏在手里的人,对她不利。
“为夫的身子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我觉得,还是清心寡欲对身子好,夫人说呢!”
看着丈夫调笑的眼神,贾何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通红,“咳咳”咳嗽两声掩饰道:“既然这样,爷自己去和婆婆说。”
看着地上的白术,贾何氏不好意思的把贾敷赶出去,把白术扶起来道:“白术啊,我是有心提拔你,可大爷不愿意,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你这都和大爷见面了,待在府里也是尴尬,你先回何府吧,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家境殷实的好人家,让你做平头娘子的。”
这种自荐枕席被拒,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只是白术本来就是从家生子里挑出来,做固宠丫头使唤的,也知道轻重,哭着待贾何氏道:“是奴婢没福气,怨不得大爷瞧不上。”
白术本领着一等丫鬟的月钱,现在被迁到偏僻的下人房里,还要被送回何家,看主子的意思又不像是舍弃了她,毕竟还能经常看见白术从大奶奶或者大奶奶的贴身丫鬟那里拿到赏赐,下人们摸不准,也不好管她,就当看不见她了。
贾敷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孩子,贾何氏应该先问过自己的,既然贾何氏没有考虑周详,贾敷免不得给她描补描补。贾敷赏了白术一些银两,又把给她选的夫家信息给了她,让她安心待嫁。府里也乜有任何流言蜚语,贾敷自觉收尾收得不错。
贾敷的心思不可能在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丫头身上,现在贾代化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也算得帝王信任,这武器、军阵改良,兵书著作一类的,还是耗费了贾敷大量的经历,他现在不比以往,身体只能支持他专心致志的干一件事情。
贾敷在公事上忙乱的时候,佛手突然跑过来禀报道:“大爷,大奶奶要生了,您快拿个主意。”
“不是才九个月吗?怎么回事?走!”贾敷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佛手在他身后小跑着汇报:“今晨,大奶奶胃口极佳,吃了好些点心,正在吃鸡汤面的时候,突然阵痛,奴婢赶紧请了大夫和产婆来,都说大奶奶是误食滑胎的脏东西了,现在大奶奶正在产房呢!大夫说……说,有可能难产,奴婢才请大爷来拿个主意。”
贾敷赶回康园,丫鬟婆子们却让他到正厅等着,坚决不然他去门外等,贾敷喝退了下人道:“爷的院子,爷还不能进了,二弟三弟都是爷看着出生的,要撞克早撞克了,都闪开!”
进了产房,贾敷也只能在帘子外等着,帘子里是正在生产的贾何氏,贾何氏可不愿意让丈夫看见自己的丑态,生孩子的时候,痛的面目扭曲,还有可能挣出大小便来,太腌臜了,贾何氏不愿。
贾敷隔着一道帘子给贾何氏打气,颠来倒去的说什么“用力啊,孩子很快就会出来的”“不要担心,孩子九个月已经不算早产了”之流没有意义的安慰话。
贾何氏也没有高声叫喊,贾敷在帘子外只听得到闷哼声,听声音是嘴里咬着布呢。羊水很快要流尽了,孩子还没生出来,产婆都有些稳不住了,请示贾敷道:“敷大爷,老婆子是没办法了,您给拿个主意,保大还是保小。”
“让大夫看看吧。”
“不行,我不要。”贾何氏反对,几个人说话就隔着一道帘子,有什么听不见的,“医女呢,让医女看。”
医女也是稀缺资源,今日并不在,贾敷看了看大夫,示意他不要出声,道:“好,让医女来。”就带着大夫就去了,就去之前,给佛手使了眼色,让她封锁住院子里的消息。
贾敷随意抓了个眼生的丫鬟走在身后,对贾何氏道:“幸亏医女来的及时,莲娘,你放心,我陪着你呢。”
“大爷,你怎么来了,快,快出去。”贾何氏急急忙忙的要拉棉被把自己盖住,可不能让丈夫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贾敷走过去,握着贾何氏的手道:“莲娘,别怕,我在呢,你喝点参汤,补充元气,我们的儿子还等着你抱她呢,啊,不要松劲儿。”
贾何氏本来都已经迷糊了,是贾敷进来的震惊太大了,才清醒了点,现在丈夫握着他的手,她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想把孩子生出来报答丈夫的一片深情。
趁他们说话吃东西的空,大夫已经下针稳住了情况,和产婆交代清楚,悄悄退到帘幔后面,已备不测。
产婆又开始指挥贾何氏调整呼吸,最终拼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产下的一个男孩儿,贾何氏也累极了昏睡过去。
贾敷让大夫给贾何氏诊治,大夫道:“大奶奶此胎凶险,能保母子平安已经是万幸了,日后,大奶奶恐不能孕。”
贾敷皱眉,让大夫尽力医治,看着健康的儿子,心中还是欢喜的。把孩子交给奶娘,贾敷走到前院,让已经嫁人的银杏协助他找出害人的鬼手。
宁国府已经安宁了近五十年,从贾代化的那些庶弟被分出去后,宁国府就是一个温馨普通的家庭,怎知道会有这种阴私事情。
事情也不是什么惊天阴谋,凶手也很快就排查出来,就是那个白术。
“我老实本分,一心向着小姐,她为何这般辱我,与其等着被人磨搓死,不如我现在就抹了脖子,我就是死,也要让害我的人陪葬!”白术引荐被拒,本来已经死心,如果没有人挑拨,给她提供便利,她也不会想着报复之类的。
干这件事儿的人居然是皇家暗探,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从白术这里打开一道口子,去书房偷点东西,害人家妻子,绝对是白术自己的主意,暗探们虽然敢的是暗中的活计,还不至于算计一个无辜的手无寸铁的孕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皇帝知道了,也只说,“心术不正,背主的丫头,留着干什么。”
呵呵,这就是皇帝,让人引诱白术犯罪的是他,看不上白术的也是他。
贾敷既然把凶手查出来了,自然是不能留的。白术是何家的家生子,贾敷把白术押到何家,何家会把白术一家,连同姻亲好友,一起逐出惩戒的。
现在贾敷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妻子不能生了,我该怎么办?
若是自己的意志,有了一个孩子,妻子能不能生就不重要了,可他现在完成的是别人的心愿,“多子多福,长寿安康,本支血脉不断”,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