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暮宵听到曲瀚殇的声音,立时停住了箫声,随即和婵儿看向立身于院落中的曲瀚殇,只听他又笑道:
“不知道这让人陶醉的究竟是花,还是美人?”
“花开百样好,美人千姿媚。不过是有人偏爱花,有人又更爱美人罢了。”湛暮宵浅笑说道。
“湛宫主喜欢哪个多一些?”曲瀚殇眼中精光一闪,注视着湛暮宵问道。
“人总归是更有生气,感情也丰富得多。”湛暮宵别有深意地回视曲瀚殇道。
“湛宫主和曲某倒是所见略同。”曲瀚殇说着,瞥了婵儿一眼,“人比花娇,怎堪终日风吹雨淋。曲某明天早上便和公主回连涩谷,时间仓促,只能他日再与湛宫主探讨切磋了。”
“明日一早?”湛暮宵微微一怔。
“正是。”曲瀚殇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同时眼中精光褪去,换上了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目光扫过湛暮宵和拓跋雅布说道,“曲某酒意正浓,这便睡下了。湛宫主、拓拔公子,请自便。”
当夜,曲月淮和元千随曲瀚殇在第二进院落住下,拓跋雅布、水辞和章酹则住进第一进院落。湛暮宵和婵儿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一时睡意全无,湛暮宵便搂着婵儿的腰,带她一跃上了南厢的房檐,两人在檐上并肩躺下,静静凝望夜空。
“薛风好吗?”沉默半晌,湛暮宵先开口道。
“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不会跟我一起被困在连涩谷。大哥比从前更沉默,除了我,每天几乎不和别人说话。”婵儿轻声说道。
“宇阶回宫里,对我说了你的事。”湛暮宵说着,侧转视线看向婵儿。
“什么事?”婵儿也侧过目光,看向躺在自己左边的湛暮宵。
“你很想我,很喜欢听他讲我的过往。”
“他怎么事无巨细都向你汇报啊。”婵儿脸上一热,面色微红。
“有关于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比天大,他自是要知无不言。”湛暮宵眼眸的颜色深了几分,眼底情意满满。
“合峥、寂翎、焦鹰都好么?”婵儿害羞之下,岔开话题,问道。
“嗯。”湛暮宵停顿一下,又道,“大家都好。”
婵儿的下一个问题已被湛暮宵提前回答,于是没有作声,陷入沉默。过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
“你说。”湛暮宵笑了一下,柔声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婵儿问道。
“我想潜心练武,即便不能胜过曲瀚殇,也要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才行。”湛暮宵也许是想到自己和曲瀚殇的武功还有不小差距,不由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丢你自己在夜国,我心里终是没法平静。”
“别担心,有大哥,又有‘暗’哥哥,他们两个加起来能打赢曲瀚殇呢,而且我也有所保留,我没事的。曲瀚殇上次是差点走火入魔才会心生他念,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只要大局稍定,你对他不再有利用价值,我便倾尽全力把你从连涩谷抢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湛暮宵在婵儿耳畔说道。
“你记得那一晚咱们也是一块儿看星星吗?”婵儿的目光投向夜空。
“怎么可能忘。”正是在那一晚,婵儿成为了湛暮宵的女人。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是否有明天,只觉得那就是这一生仅有的一晚能两个人牵手看星星。”
“可是今晚我们也是如此。”湛暮宵伸出右手和婵儿的左手十指交握。
“那么同样,即使我跟你过了今晚又要分别,未尝不能再携手。”
“一定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暮宵,我替你照顾我自己,你也替我保重,好么?”
“好。”
“明天一早,我会离开。你多睡一会,我走了你再起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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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章酹和花忘秋送曲瀚殇、曲月淮、元千、水辞还有婵儿走出留凤楼时,拓跋雅布已提早等候在了门前。
“拓跋哥哥,你起得好早。”婵儿走上前两步,轻声道。
“离别虽是一件伤感事,但我终究想再见你一见。今日一别,不知要何日再相逢。小师妹,珍重。”拓跋雅布压低了声音对婵儿说道。
“你也珍重。”
“唔。湳国是你永远的家,只要你想回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拦着你。”拓跋雅布说着,目光朝曲瀚殇等人瞥了一眼。
“好。”婵儿余光看见曲瀚殇几人已上马,便对拓跋雅布说道,“拓跋哥哥,保重,我走了。”
“再会。”拓跋雅布微微颔首。
婵儿随即走回曲瀚殇身侧,翻身也坐上一匹马。曲瀚殇见状,看着拓跋雅布浅笑道:
“拓拔公子,一路顺风。告辞。”
拓跋雅布视线扫过连涩谷众人,看向水辞时尤其停顿了片刻,随后又将视线落回婵儿身上。
婵儿和拓跋雅布对视一眼,还是忍不住凝望留凤楼西院的方向,心里隐隐泛起不舍。
“该走了。”曲瀚殇在婵儿旁边说道。
婵儿闻言,闭上眼,一狠心,终于拉起缰绳催使马儿背向留凤楼而行。
西院厢房内,湛暮宵同样压抑着冲出酒楼的冲动,目光仿佛穿透墙垣一般凝视东南方向,良久,直到拓跋雅布返身回来。
“他们走了。”湛暮宵看向拓跋雅布,眼中流露出几分忧郁。
“小师妹跟曲瀚殇、曲月淮、元千和水辞回连涩谷去了。”拓跋雅布顿了顿,又说道,“没想到这一行还有意外收获,七谷主田千立竟然是水辞。你有没有感觉,他好像很喜欢小师妹?”
“若非如此,如何婵儿能追他回来。”湛暮宵亦有同感。
“他对咱们似乎颇有敌意,但是联想他多年孤苦,这些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我相信他对小师妹的感情,不会做出伤害小师妹之事。而且曲月淮和元千也会照顾她,你不必太忧虑。”
“我明白。耽搁这一夜,略皇也许已收到你人在夜国的消息了,你如今可说是身系一国安危,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回湳国再从长计议。”
“一国安危吗?”拓跋雅布声音闷闷道,对自己颇有些着恼,枉自己是一国储君,却连保护心爱女人的实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