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谦从宫中出来便一直愁眉不展,走到半路便叫停了轿子,跟着的是平日里送惯了苏文谦上朝的小厮,他上前立在轿侧边躬身问道:“相爷,有何事?”
苏文谦径自挑了帘出来,叹了口气道:“想走走,远点儿跟着。”
小厮应了,退身下去。
正月里初二,大街上的年味浓厚,开着的店门也都开始早早打烊准备回家过年。街上的行人逐渐开始减少,倒是显得冷清了些。
苏文谦如此身份的人平时不常在街上闲逛,如今逛出些惬意来。不知不觉一路走着,便顺着大道走到了东城门,也不知哪儿来的情趣竟想上去看看。撩了袍子就要上去,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小厮远远瞧着,便小跑着赶了过来,亮出了宰相府的牌子,那值岗的护城副尉立即从城头上跑了下来,迎着笑脸:“不知苏相爷驾到,下官多有怠慢。”
苏文谦神色淡然的应了一声,就往城头上去。那校尉紧随其后:“相爷今日怎的有雅兴来着冷城头上?”
城头上每隔一丈便有一个护城卫把守,娇艳的阳光洒在他们的盔甲上一片冷光。这砖石筑彻的城墙虽比不上皇宫的光鲜,可这砖石上每一道刻痕中的暗红都是用血侵染出来的。
“你下去吧,不必作陪。”苏文谦说着,走到了一个箭垛口上,一手摸上那黑色的砖石,只觉刺骨异常。
那副尉见苏文谦面目愁容,又身高位居,怕是有个什么闪失来,只不做声,默默立在一旁。
苏文谦不觉,眺目远望,一时间竟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城头上,又正当寒冬,风呼呼的吹,吹了一炷香的时候,那副尉忍不住上前一看,苏文谦双目竟满是悲切。而他望着的方向,正是荆州。
副尉心底咯噔一声,昨日穆校尉忽的下了死令,各城头的副尉彻夜把守城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出。若是有误,格杀勿论。他与穆八有些交情,旁敲侧击下,穆八只道这是皇上下的命令,其余的一概没说。
护城卫虽是武官,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心思比寻常的武将们要细致的多。今早又听闻,穆八守的西门叫贼人逃了。此刻又瞧得丞相大人这副神情模样,心下便大胆的猜测,莫不是昨夜有人逼宫?
那副尉正想着,就听苏文谦问道:“此处离荆州多少里地?”
“回相爷,三百六十七里。”副尉不敢怠慢。
“三百六十七里……”苏文谦喃喃道:“仅三百六十七里,先皇为何就如此放心?”
“相爷……”副尉瞧着这相爷神情似是有些恍惚,急忙上前想搀扶,却被苏文谦一手隔开,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头。
宰相府的小厮正担心着城头风大,吹坏了老爷,焦急的打转,奈何那护城卫就是不让他上去。一抬头却见自家老爷下来了,急忙揣着大氅迎了上去。
苏文谦却避了开去,径直坐进了轿子里,沉声道:“回府。”
小厮跟着苏文谦进得府门,心中想着一会儿得传府上大夫来替老爷把把脉,可别吹出个毛病来。迎头却碰上了管事,只听他对苏文谦道:“老爷,大小姐去了将军府,您回来的正好。将军府刚来人,请您去府上用饭。”
苏文谦停了脚步,眼目一瞪,“人呢!?”
“在正厅候着呢。”
苏文谦一甩袖袍,怒气冲冲的就往正厅去。管事紧跟在后头疑惑不解,近来老爷只要听小姐去将军府便不高兴,这气究竟从哪儿来的?
“小的见过相爷。”禄笙笑盈盈的行了礼。
苏文谦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禄笙的笑脸来不及收敛便僵住了,只见管事朝他使了个眼色,禄笙会意,行到苏文谦面前,躬身恭敬道:“我家小爷有请苏相爷屈身到府上做客。”
“不去。”苏文谦头也不抬的道,“顺便你回府把烟儿送回来。”
管事心里就纳闷了,早上小姐刚走时这老爷还说的好好的,要接了准姑爷来府上吃年饭,这半日不见怎的态度就转了个圈儿?
“这……”禄笙跟在柳卿云身边有段时间,本就机灵,眼珠子一转,瞧了瞧苏文谦的脸色,小心道:“相爷可是对我家小爷有何不满?”
苏文谦是朝廷老臣,自持稳重,见禄笙说道了点子上,便悠然道:“要请我去做客,她为何自己不来?”
禄笙脸色一变,小爷受伤的事萧尹万般叮嘱过,可这苏相爷也不是旁的人,瞧着口气似是不知小爷受了伤,这到底说还是不说?禄笙正犹豫间,就听苏文谦冷哼了一声,赶忙道:“小爷有伤在身,不便前来,还望相爷宽容。”
“有伤在身?”苏文谦眸子一闪。
“是。”禄笙抬眼望了望他,硬着头皮道:“相爷去了便知。”
苏文谦忽的面露微笑,起身道:“将军府倒是养了个激灵的下人出来,不容易啊。”
禄笙一听这口气便知苏文谦是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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