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寒冬大雪。太原王慕容恪府中,百里卿鹄为诸子教学,张九歌(鱼歌、张三)在近旁辅助,而在整理笔记时,她常常发愣,感觉力不从心。百里卿鹄也发现了她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当日诸公子散学后,百里卿鹄与九歌走在太原王府上的回廊上,百里卿鹄问:“九歌,自山阴城一别,都发生了些什么?”
张九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朝百里卿鹄道:“师父,我似乎忘了些什么,我感觉,我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又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人,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百里卿鹄闻言一顿,他曾听说,人若遭逢大变,若超出承受范围,便会选择性地遗忘些什么。九歌自山阴城一别赴秦,突遇鱼家灭门,又委身于暴君,能忘却这些令人苦痛的事情,也是好的,于是道:“想不起来,便别想了,万事朝前看……今日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正说着,想起她在学堂上批注笔记时发愣的样子,与她前些年在山阴城时旁征博引的样子大相径庭。百里卿鹄还记得她年幼时的模样,仿佛眼前的弟子忘掉的,不仅是些人和事,还有许多自己之前教过她的东西。在她身上,似乎桩桩件件都透着些诡异……她失忆一事,苻坚在给他的信中没说,想来未必知晓此事。
“石虎故将张平据并州作乱,据说秦天王苻坚,已准备对其出兵了。”太原王慕容恪边往火盆里加碳,裹着貂裘,似乎格外怕冷。
“冉闵称帝时,张平称臣于大燕,转而又与晋暗通款曲,与秦交好,燕、晋、秦都授予其官爵,实乃二臣贼子,无耻至极,算不得大丈夫。”吴王慕容垂站在门边,看着门外飘雪,唾了一口,继续道:“如今张平独占并州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有壁垒三百余座,胡人与汉人十几万户,虽表面称臣对外使节朝贡不断,实则在诸国之间保持中立拥兵自重,着实可恨。”
“去岁姚襄借秦道西还,联结境内羌人欲图关中,尚为东海王的苻坚随广平王苻黄眉征讨姚襄。我听闻苻坚身为主力,亲自斩下姚襄头颅,为秦太祖皇帝苻洪报仇。然厉帝苻生赏罚失当,苻黄眉等人虽立大功却被诬有谋反之心,最终苻黄眉兵败身死,苻坚上交兵权才免于一难。”慕容恪边烘着手,边循循善诱道,“如今苻坚忝居高位,据说即位后,便为被苻生冤杀众公卿大臣平反,甚得民心。当初姚襄被桓温大败逃往平阳,张平身为秦将,未随大军共同抗敌,却与姚襄约为兄弟,各自撤兵。苻坚自然要报这‘一箭之仇’。”
“王兄可知,苻坚欲遣何人率军伐张平?”慕容垂故意卖关子,继续道,“苻柳!我听闻苻柳为其母强氏操办后事便留在了长安,此次张平作乱,苻坚有意让苻柳率军抵御晋国进攻,加封苻柳为都督并、冀二州诸军事,镇守蒲阪。”
“若苻柳阵亡,则去除了他心腹大患;若苻柳能击退张平,那么让其镇守蒲阪,则拔去了他曾经与凉国交往过密的根基。”慕容恪缓缓道。
“苻坚小儿,不容小觑。”慕容垂在一旁点头,意味深长道。
听道外面有脚步声,两人停止了交谈。随后,慕容垂见张九歌走了过来,面色不善,面上堆着生硬的笑,道:“原来是九歌小友!”
张九歌在太原王府上着男装,向太原王吴王见礼,匆匆而去。看着她背影,慕容垂朝慕容恪道:“王兄,你说这九歌姑娘,会不会是苻秦细作?”
慕容恪看着他,有些无语,道:“本王信得过百里先生为人。”
张九歌匆匆回到院里,她不知为何听见苻坚名字心中会钝痛,脑中似乎有千万人叫嚣着,让她静不下来,她冲到书案前,颤抖着手提笔,在纸上写道:附件、福建、复检、辅检……写了许多,似乎都不对。
百里卿鹄本在屋子里看书,从书房看到九歌惊慌失措的样子,见她匆匆跑回屋内却跑到案前写着什么,便走了出来。
到她窗前,九歌看见师父身影,顿笔向百里卿鹄道:“师父,可知……苻坚?”
百里卿鹄看着她纸上乱糟糟的字,从一侧笔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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