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悔婚,在月夕国惹下大祸,遭受四面八方的追杀,要不是我爹娘救你,给了你一个尊贵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凤炎这一掌将景天所有的自尊和怒气都打出来了,他跳起来,双目通红,青筋暴起,对着凤炎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然而,这话却如同一个尖锥,深深刺入凤炎的身体,顿时扎出一个血窝,鲜血淋漓。
她蓦然抬起眼眸,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仿若千年不动的古井,深波不起,明明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却隐藏着不可测量的狂风暴雨。
身为厉惜瑜被苏泷夫妇庇护,认作宰相千金的事情,凤炎一直知道总会有人查出,拿来说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今天拿这话来重伤她的,居然是她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的景天,即便她再潇洒,再无挂碍,可听到景天那番话,仍觉得有人将她身上生生撕出一道血口来……
“景天,你最好记得自己今天所说的话,因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景天那番话说出之后,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景天兀自怒火中烧,瞪着凤炎不说话,半晌,凤炎清脆的声音却幽幽响起,只是,若是仔细听,便能听到那故作镇静之下的颤抖……
景天心中哂然,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却不肯低头,当即冷哼一声,往车厢另一侧靠过去,两人互不理睬,将目光都移向了别处。却没有觉察到,一道不可见的裂痕,在二人之间缓缓扩大……
一路无话,凤炎的目光再也不落到怒气腾腾的少年身上。景天偶尔将目光瞥过去,却见她只是垂着头看着祁紫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心中一阵窒闷,觉得自己仿佛与面前的女子隔了千万里遥远。
有些话,无论多着急多愤怒,都不可轻易冲动出口,或许,正是这不经意的中伤之言,会成为别人用难痊愈的痛苦和失望。
凤炎有常人所不能忍耐的坚韧,因此她那张冷艳的面具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但却不代表她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景天的话,或多或少地,都伤害了她。
曾经,她还以为,自己和景天多么要好,他们曾经握紧了手,她喊他一声“小师哥”,心中,却已经将他当做了真正的哥哥,看他肆无忌惮地跟自己嬉笑打闹,她还以为,他们真正成了一家人了……
没想到,这一切的美好意向,今日,都化成了幻想。
原来,只有怀中这个逐渐冰冷下去的男人,只有他,不会在意她所有的过去,不论她的过去有多么不堪,他都会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宠溺地对她微笑,叫她一声“小东西”。
只有他,她的岚。
一路上,惊雷惊电催动马匹急速朝皇城的方向奔回,为了尽早去到凤炎所说的地方,他们俩抄了北郊的小路。一路上都无话可说,为了不让闲杂人等发现他们的行踪,兄弟二人专拣荒凉僻静的路走。
景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瞪着眼睛看着凤炎想要说话,却都被她那股冰冷的气势所震慑,没有开口。最终,当看到外面的天色仿佛烂了的柿子,一大片一大片黑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铁青着脸朝她喊起来。
“你到底要带岚去什么鬼地方?我们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是金羽皇宫才对!那里有医术顶尖的御医,救死扶伤的院判官,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怕别人识破你这个冒牌神医的真面目,所以才不顾岚的死活,不肯回宫对不对?厉惜瑜,你这个自私鬼!”
耳中嗡鸣着景天的怒吼声,凤炎脸上蓦地闪过一丝讥诮,抬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景天,想不到在你心中,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还真是可笑可悲!罢了,算是我看错了你!”
凤炎的声音冷悠悠地在清冷的空气中响起,明明那么轻飘,却如同一块石头,“咯噔”一下,砸到景天的心上,让他突然觉得心头发堵,十分难受。
“王妃,咱们到了!”
正当二人气氛尴尬的时候,外面的惊电忽然发出一声充满希望的禀报。
孤月如玉,碧空寂静。
凤炎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座巍峨的府宅,好端端立在前方。府宅,这里本该是一片荒凉的断井残垣才对!
夜幕刚刚降下,月光不甚清明,今夜,没有细雨,没有乌云,那座大宅却仿佛在等待未知的宾客,巍然而立,灯火通明。
凤炎提心吊胆一整天,此刻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再度遇上了泪弥殇的宅院。
白天来查探的时候,一片荒凉废墟,谁知今夜来访,又是灯火明亮的高门府第。
凤炎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她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奔到那朱红的大门前,叩动兽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