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远处传来的数声轰隆隆的炮响,史东昌和余爵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望了过去。[
却只见义军连营的后方烟尘滚滚,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而在城外所列的阵形也是一阵骚动。鸣锣的声音响起,原本冲过来攻城的义军纷纷后撤,扔下了云梯扭头退去。
一定是援军到了!
史东昌尚且有些懵懂,余爵却已经确信不疑。这几日义军攻城从未使用过火炮,说明这群泥腿子根本就没有这种大型火器,是以从城外传来的炮声,定是官军所放的。那一阵烟尘,显然是大队骑兵到来所扬起的,义军仅有的骑兵部队,早在来怀庆的头一天就被余爵使计击溃了,此时还有骑兵到来,除了官军别他人。
现下的时间,正好是前日传信所约的日禺时分。虽然从城上瞧看不清,但是这许多迹象表明,定是张应昌带着两万人马冲到了城外连营的后面,而且很可能已经与营中的义军接战起来。
“是……是援兵到了么?”史东昌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余爵道:“不错,张镇抚已引军到来,想来正攻打城外的连营,现下贼寇的主力皆在城墙下列阵,营寨里必然空虚,不消多久就会被攻破,到那时这群贼寇便要全线崩溃了!”
史东昌大喜,抚掌道:“太好了!这般说起来我们现下只要守在城上,这群贼寇很快就要完蛋啦!”
余爵所料不差,事实上连营还未被攻破,在城外列阵的大队义军已经由骚动变为了混乱。人群当中的大帅高迎祥一身红袍甚是显眼,现下已然提刀在手,正在张嘴呼喝。虽隔着太远听不清他在喊些甚么,但想来定是喝斥兵士们不得混乱,保持好队形之类。
瞧见此景,一个念头瞬时钻进了余爵的脑袋:现在领军杀出城去,定然可以大败义军,活捉高迎祥!
守在城墙上万一失,自是当下最保险的做法,身为将军的余爵很清楚此节。
然而观望眼前的形势,义军的大败已成定局,张应昌很快就会攻下连营,势必接着进攻义军的军阵。而义军已经混乱不堪的阵势,肯定挡不住官军大队骑兵的冲击,马上就会崩溃。这么一来,大败贼寇的功劳就要被张应昌拿走了,余爵守住城池固然也有功,但比起张应昌来却小得许多。
刚才史东昌说过的话还历历在耳,如果只立这么一个小功,余爵想要得到巡抚范景文的赏识升官发财,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这个道理,他同样也很清楚。
三十六营的大帅高迎祥就在眼前,这可是朝廷悬赏十万银两捉拿的匪首!只要领军冲出城去,立刻就能把他擒住,大破贼寇的首功也将到手。这个诱惑,实是余爵法抵挡的!
他当即手掌一拍腰间的刀柄,大喝道:“来人,传我的将令!左中右三大营五千兵马在城墙内整装列队,准备随我出城杀敌!”
怀庆城里共有八千驻军,五千人马已是其中的大部分。史东昌听到此言吓了一大跳,急忙道:“余将军,现在城下的贼寇还未溃败,那连营后面的战况也不太清楚,这般带兵出去是不是太过冒失了?”
余爵道:“史大人不懂兵法,不知统军打仗之道,现在城下贼寇的阵形混乱,正是突击的最好时机,末将带领人马冲杀出城,必能够势如破竹全取大胜!这等战机稍纵即逝,可是万万耽误不得!”
他嘴里如此说,心中所想的却是现在谁阻挡我出城,就是我的仇人!捉拿高迎祥立下首功的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若被张应昌的人马攻破了连营杀过来,那一切可就晚了,这可万万耽误不得!
史东昌道:“可是……这个……”
他虽然不会统兵,更不知余爵所说的什么兵法,却也能看出这位余总兵此时出去,其实是立功心切,并不太保险。
余爵已是耐不住了,大声道:“史大人须担心,只管待在城里等着末将取胜归来便是了!”说着举步而行,向城楼下走去。
史东昌虽然比余爵官阶大了一级,但余爵身为总兵,按照大明朝吏制,怀庆府的所有兵马都归他调遣,史东昌亦是权干涉。眼见着余爵下了城楼,就要领兵出城,这位知府大人心知不妥,却也没有办法。
片刻之后,余爵点齐了五千精兵,传下将令打开东门,放下吊桥,一马当先地冲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