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静墨捧着厚厚一摞的拜帖,进到杨毓的阁楼。
杨毓瞧着她进门,笑着道:“这般快?”
静墨笑意盈盈的将拜帖放在杨毓身侧的榻几上,跪坐下来道:“女郎一时任性,效果出乎意料,奴真心拜服。”
杨毓偏着头问:“谁说是一时任性?”她双眸流光溢彩,散着狡黠,随手拿起一本拜帖翻看,悠悠的道:“若是一时任性,我何必将功劳推给今上?”
杨毓将拜帖随手扔回榻几上,缓缓的道:“靖之为我请封,到最后我未得到任何封号,却送与今上一个贤名,是否他又欠了我的?”她略微低头沉吟一瞬,道:“抑或说他是否在心中暗暗的记我这个人情皆不重要,我不过借花献佛,无论如何,此事于我有益无害。”她眸光转向楼外,不知看向何方。低低的道:“希望,能挽回一些名声。”
静墨似想到什么,有些犹疑的问:“女郎又何以在王氏郎君面前懊悔?”
杨毓眉心蹙了一瞬,缓缓的道:“许是太在意,不愿他见到我的心机太深。”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这般的患得患失,实在不是好事。她在心中暗暗想着,今生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她微微摇摇头,笑的晦暗:“许是,我这样的人,原就无法全心信任何人。”她说完这句话,眸光更加落寞,明艳无边的容貌,唇角携着淡漠的笑意。
她给自己这样一个冰冷的理由。
:“女郎。”静墨眉心随着杨毓微微蹙起,一缕心疼萦绕其中。
她看着顺手拿起的拜帖,微微挑眉道:“你真当他们是来见我的?”
静墨有些诧异,却笑得更加秀美。:“难道他们另有所图?”静墨本就心思沉稳,一点就透,跟随杨毓身侧多年,此刻一听杨毓的点拨,立时就隐约明白过来。
杨毓笑着道:“或许是好奇,我这王靖之亲口承认的卿卿,究竟是圆是扁。更多的,怕是借我,来打探靖之的。”
静墨微微摇摇头道:“金陵不但是个繁华富贵之地,人心更是险恶,女郎要当心。”
杨毓转眸而笑,指着榻几上的拜帖道:“明晚的宴会,将这些人都请来吧。”
静墨右眉微挑道:“好是好,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否有何过节,咱们刚来金陵,若是触了谁的霉头,反倒不美。”
杨毓摇摇头道:“你可知昨日府门外,乘华车的郎君是谁?”
静墨有些诧异,微微皱眉回想,答道:“那马车挂着谢氏族徽,那人也言明,是谢氏元朗啊。”
杨毓扬唇而笑道:“是啊,谢元朗,谢氏嫡次子,官居中正,职在选拔士子为官。无论如何,多见见此人,总是没错的。”她轻轻一笑道:“该为阿秀铺路了。”
静墨抿着唇沉吟一瞬,重新将拜帖打理好退出门外。
杨氏府宅,处处竹影疏落,华美的烛光隐匿于竹影之间,夜风拂过,木棉垂落,暗香涌动。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风雅悠然的小院,门口宾客车马往来不绝,士族来往之间,衣袂鬓香,将昏暗的小巷子映的华贵缭绕。
杨毓一袭青蓝宽袍,发丝自然的披散在肩头,脚踏着高齿木屐,一身清华。
她这一身随性装扮,让落座的士人公卿先是一怔,接着纷纷目露赞赏。清流名士原该如此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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