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终于……宫里这一揽子人算是应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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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住对月儿,是规矩。可不管什么规矩,到了皇权面前,都得低头避让。
淑嘉嫁了个所有人看来都算不错的丈夫,却没有住对月的机会。连回门儿,都有规定,‘不逾午’。
一大早,两人就起身,穿戴整齐了。还好,今天穿的是吉服,比朝服轻快多了,佩饰也少了不少,朝珠只一盘,耳钳依旧是三对。
先去宁寿宫拜别皇太后,皇太后头一天尝了水捞饭,吃得舒服:“哎哎呀,那个水捞饭吃着真不错,偏你多说了一句,卢云就不让我多吃!”贪吃的老小孩儿,一说起吃的来,就停不下来,“下回你过来,咱们一道儿吃啊。”
胤礽看着祖母和妻子,哭笑不得。咳嗽一声:“皇太后祖母,我跟她就去一头晌儿,后半晌就回来。”您是不是该放开我媳妇儿了?淑嘉心里也急,从宫里回家,光路上就得耗一个时辰,还要设个宴什么的,还有多长时间说话?
不过太子夫妇倒都能稳得住,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从宁寿宫出来,两人心里都抹了一把汗。淑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胤礽一下,她家里有个囧人玛法。胤礽见淑嘉欲言又止,不由问道:“怎么了?近乡情怯?”淑嘉一咬牙:“要是我玛法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胤礽一愣,旋即笑了:“华善?”那是个嘴巴不怎么修德的人啊!“知道了。”
升舆,回娘家!
别的新媳妇回娘家,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淑嘉回娘家,带的东西够开一家养鸡场加一家养鸭场的,只是没有胖娃娃,倒有本朝太子一枚。
一路皆有步军沿街设防,即使如此,还是观者如潮。这年头,皇太子比皇帝还稀奇呢,怎能不围观?淑嘉听着外面的叽叽喳喳(禁止喧哗,只好小声嘀咕),心说,怪不得不给住对月,要不还不得把步军给累死?
一路摇摇晃晃,走得四平八稳,要显出皇家气度来,绝不能跟毛脚女婿似的急急忙忙丢三落四。淑嘉叹气,心里默背一回毓庆宫宫女太监履历简介,这些东西不敢落下字纸。暗骂,人家回娘家叙旧啊,我回娘家居然是办事儿!
石家大开中门,合家跪迎。胤礽满面笑容,前行一步,又手虚扶:“快起罢。”
淑嘉理所当然地被拥到了西鲁特氏那里坐了上座,留下胤礽对阵华善为首的石家男丁。
西鲁特氏那里,温都氏、觉罗氏、淑娴也回来了、三妹妹、四妹妹,几位姑娘和嬷嬷也得以在廊下站着。淑嘉原本想了一肚子话的,这会儿见了西鲁特氏,话没出口,人先哭了。
太苦逼了!她家丈夫虽然长得不坏、对她也算可以,可是情商不高、为人天真、还没钱!小老婆和便宜儿子倒是有!扯后腿的队友如索额图倒是有!
西鲁特氏也是落泪,满屋子的女人哭了一回。西鲁特氏道:“看我,大喜的日子,又闹这么一出。”众人收泪,西鲁特氏又细细看了一回淑嘉,见她没有受气的迹象,稍稍放心。
淑嘉擦擦眼泪:“是我的不是了。额娘可好?家里可好?”
西鲁特氏道:“好好,都好,只要您好了,咱们什么都好。”
淑嘉道:“瞧我,这才几天呢,又说傻话了。总觉着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西鲁特氏又被勾起泪来了,还是淑娴把她给劝住了:“额娘,瞧您,妹妹们都吓着了。”西鲁特氏许久不红脸了,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对淑嘉道:“家里人都想着主子呢,叫她们来磕头,可好?”
淑嘉点头,为‘主子’二字,膈应了一下。论理,现在娘家人都要叫她‘主子’,同时,自称奴才。
磕头,淑嘉又问了几个熟人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姑姑们如今挺闲,三姑娘还没到需要特训的年纪,四姑娘更小,每日里都是做针线打发时间。嬷嬷里,老的如乌雅嬷嬷已经退休,年轻一些的,正好接手三姑娘和四姑娘,家中依旧井井有条。
西鲁特氏事先是得到通知的,知道时间很短,母女要说话就得抓紧。当下道:“今儿要开宴,有差使的都去仔细看着。嬷嬷们年纪大了,且去歇着。红袖她们几个出来不易,叫她们父母过来,到厢房说话。”打发走了奴才,自家母女婆媳说话。
西鲁特氏等人最关心的,不外是淑嘉与胤礽是否合得来。西鲁特氏凑近前,小声道:“……这几日,你与太子爷,相处如何?”
本来是很纯洁的问题,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场景,再配上西鲁特氏的表情,淑嘉的脸腾地红了,默默地点了点头。西鲁特氏算是放心了,看样子,至少淑嘉个人的感觉不坏。
不过……还是要问清楚一点的。诸如“这几天都在你房里歇的么?”、“起身之后太子满意不满意?”的囧问题都问出来了。淑嘉仔细回忆,好像,都没有不满的表现?以胤礽的情商……他大概不是装的。
西鲁特氏最后问:“内务府,就没给你派个嬷嬷?”皇子落地还要精奇嬷嬷照看呢,到长大了,再把嬷嬷给退回去。太子妃这种新嫁娘,当然要有嬷嬷提点一二。
淑嘉摇头,也觉得奇怪。
不用奇怪,嬷嬷们已经来到了,从放定开始,每有程序的时候,内务府就派一拨嬷嬷来。然后发现未来太子妃一切都很符合要求,再无可指点的,回去报告一下,就再没人提这茬了。
——不敢说不合格,人家在宫里住过的,经考查认为没有不合格的地方。淑嘉又没有正经婆婆,不似大福晋,嫁过去之后,惠妃还派了身边一个跟了很长时间的姑姑去伺候了一阵子。
西鲁特氏算是放了一半儿的心了,脸也开了。温都氏等听得别过了脸,耳朵也竖得老高,可淑嘉不回话,她们只好又偷眼去看,见淑嘉点头了,也松了一口气。满室开始春光明媚。
与此同时,另一处。胤礽占据了上座,华善等只好依次挪座。上座的那个满面春风,笑得和蔼,卖相上佳。下面的几个心里打着算盘,想着如何开口。
胤礽想得非常美好,中柩,有索额图,地方,有石家,军中,有石家。
却不知道,华善非常之看不上索额图,石文炳对索额图这样结党的人也很不待见。石文英在御前,非常明确地传达回来了这样的消息:皇帝越来越瞧索额图不顺眼,现在不办他,不过是看在皇太子的面子上而已。
胤礽先开口,褒奖石家都是国之柱石,一门栋梁“当一如既往,为国效力”,当然国家也忘不了你们。
华善摸摸花白的胡子,率子孙起身跪谢:“奴才等敢不尽心竭力!”
胤礽很是高兴,华善嘴巴不好,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回答得多正经啊!高兴了,便要夸华善两句:“听索相说府上起自军功,一门名将,最是懂兵的。”然后从这里可以引出话题,问问军队的动作啊什么的。
华善一脸愁苦:“索相真是这么说的?坏了……”最后两个字声音极轻。
石文炳耳朵一抽,拉拉他袖子。咱们才跟太子结了几天的亲?索额图可是……跟太子老交情了!
胤礽脸皮一抽,想发作,又记起老婆跟他打过预防针了,再想想华善一贯的表现。皇太子,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忍了!哪怕在康熙面前,他也没让过大阿哥什么,当然,也没让过康熙什么……
这老头!
掀掀眼皮,看到岳父、大舅子们诡异的面色,胤礽安慰自己:还有比我更倒霉的!我忍这一回,他们顶着这样的父亲、祖父,要顶一辈子。心里平衡了一点,安慰自己,忍一忍这老头子,他们全家都会对我好感倍升,会更为我尽心的,回去跟老婆一说,老婆也会对我更好的!
华善是谁啊?他会因为太子忍了一回,就老实了么?
当然不会。华善摇头晃脑:“不妙不妙,”见无人接口,他自己说了,“怎么没人问啊……”
胤礽气乐了,正要说话,石文炳已经小声地说:“阿玛。”
华善特诚恳地对胤礽道:“奴才跟他,真不是一路货。奴才当年,那永兴城,它不会跑,围着就能困死吴逆。咱们八旗人少,折不起。可是啊,奴才不是怕了,只是用了更省劲的办法……”
胤礽心说,你……老糊涂了吧?说这些做什么?哦,当年为这个,受了处份,心有不甘?安慰华善:“是,我都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么。”
华善不领情:“奴才要说的,不是这个。当年,明珠力主撤藩。索额图呢?他不知道轻重的。索三啊,真正军里汉子,看不起他。他啊,朝上我就不说了,真有军事,必得下软蛋!”
胤礽不痛快了,换了谁也不会痛快啊,他的脸挂上了。
庆德一看,不行啊,上来打圆场:“玛法,给您当年议……的时候,没有索相的事儿。”
您老怎么能这会儿说这个话啊?!
华善一扬脖,四下一看,本来想说什么的,眉毛一挑,又收了回来。
胤礽笑了,这老头!行了,反正吧,谁都不想不好收场。正好糊弄过去了。
开宴,一家子陪着。胤礽发现,石文炳往下,对他更恭敬了,嗯,忍受一个奇怪的老头,果然是有收获的。
石家人发现,有个囧名在外的老活宝,也是一件好事。凡是奇怪的事情都可以让他打头,被说的人也不会特别在意——本来他就是个囧老头么。一旦情况不妙,要收手也容易,随便编个理由就好——他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么。
宴毕,恭送走了太子夫妇。
华善脸就挂了下来:“去打听打听,太子身边儿的奴才,都是什么来路!”他老人家本就是个滑头,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以,他本来要再说点什么的,在庆德的糊弄下,干脆就闭上了嘴。
本来是个好机会的,要知道太子一直呆在宫里,石家男丁想见他并且说说话,是非常不容易的。之前已经商议了许久,要怎么跟太子说,然后发现,索额图真是……太会找死了!频繁进出东宫什么的,密谈什么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太子有极大势力是吧?
只好利用一些常规的时间,让自家表现得不那么结党一点。
一对祖孙想到一块儿了。西鲁特氏有些慌张地拿着一张纸,给石文炳看:“是太子妃说教妹妹写字……写下来的……悄悄让我找人查一下……”
石文炳拿过来一看,用满语写着毓庆宫里驱使之人的名字与大概情况。石文炳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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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一人,对着翻腾的河水,问身边的人:“皇太子今儿是携太子妃去石家了?”
魏珠躬身道:“算日子,正是今天回门。”
“唔。”
许久,就在魏珠以为康熙撂下这一话题的时候,又听康熙轻声问道:“太子妃天天去宁寿宫请安?”
魏珠道:“是,据回报,太子妃每日清晨,步行至宁寿宫。请安毕,再乘辇回毓庆宫。”
“接着说。”
魏珠揣摩着康熙的意思,小心地报:“太子与太子妃每日闲时一并观书,琴瑟和鸣。大福晋又病了,毓庆宫里也送了对症的药……”
“嗯。”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偶写的正太是最萌的……
现在,偶写的老头老太太萌了……
泪眼……
苏麻姑姑的生活习惯……偶以前在书里看到过,后来又百度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