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安贵仪,你与我相识数年,在你心中我难道就是这样的人么?臣妾着实难过得很……若是陛下也坚持不相信臣妾清白,我愿意与贵仪对质。”
她面容委屈地等了一等,却没等到皇上说话。再偷偷抬起头瞥了眼,却发现陛下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偏向空无一人的后面。等她循着视角望过去时,他已收回目光淡淡道:“一切按陈爱卿说的办。”
陈昭文躬身道:“臣遵旨。”
转身令人将人证物证带了上来。
静妃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也忘了追究陛下刚刚在看哪里。
见来人只有一个时她面上的表情不知是紧张还是放松,陈大人看在眼里没有声张,只向证人道:“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是。”
被带上来的女子恭声道,“奴婢是李嫔身边服侍的大宫女翠祺。李嫔娘娘十分器重奴婢,经常吩咐奴婢帮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那回安贵仪传出喜讯,娘娘十分生气,便要奴婢暗中对贵仪下手让她滑胎。只是奴婢胆小不敢动手,娘娘便亲自往酥酪中掺了东西,又让奴婢端着酥酪跟她一起去让贵仪吃,说这样光明正大反而不会有人怀疑她,等事情出来以后正好推到静妃娘娘身上去。”
“……”
这事静妃也清楚,她还知道李嫔特意找了个跟冰泉宫有关的太监帮她买药,偏那太监就是静妃特意安排好“背叛”自己投靠李嫔的暗线。李嫔有更多证据可以顺理成章诬陷到她身上,而她也可以借着这个关键证人摆脱嫌疑。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事实证明她的计划并没失败。李嫔被她自以为聪明的脑子狠狠绊了一跤,如今可能正在冷宫里诅咒她。而她背了个比起对方来不轻不重的责罚,除了意料之外失去宫权似乎没有多大损失。可翠祺此时此刻提起这个又是为何?
静妃心头烦躁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勉力压抑下来继续听着,却在翠祺说出下一段话时怔在了原地:“李嫔娘娘没有成功,也因此被打入冷宫。奴婢原本也该随她一起去,但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根本是有人设计。就算贵仪娘娘那天没有吃点心也一样,因为她的孩子早就没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静妃娘娘。”
“……”
自诩冷静如静妃也一时失了表情。
她本以为翠祺要说的是……没想到她嘴里说的这件事跟她想的完全不同。静妃心内错愕无比一时间竟忘了说话,若不是内殿传来一声怪响她兴许还要多愣半刻,此时忙摆出诧异表情道:“竟有这事?本宫着实不知道,不是说贵仪的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呢?难道太医也没有诊断出来?”
其他人都没说话,唯有翠祺冷静道:“太医自然诊断不出,因为静妃娘娘从西域搜寻了一种十分奇异的草药。这种草药可以让人在小产后仍有假孕症状。静妃娘娘买通了贵仪身边的循春找机会让贵仪服下,但不知道自己其实也在不知情的时候也服下了这种草药——没有怀孕的人服下此药的后果却是终身不孕。”
……不对!这跟她之前做的那些对不上号!静妃脑子里有些混乱,却被她不卑不亢的态度逼昏了头脑。她体内有阵不知哪来的燥火一阵一阵地往上拱,慌忙回道:“你撒谎!本宫怎么可能吃了这种草药!?”
翠祺道:“娘娘吃了。只是娘娘不知道罢了,因为让娘娘吃下草药的就是娘娘身边的人。”
她的脑子越发晕了起来,大惊失色还没说话,旁边侍立的小宫女中突然跪下一人,声音清脆道:“娘娘的确吃了。娘娘这些日子爱吃当归汤,每日都是奴婢亲手做的。若是娘娘不信,大可请太医察看一番便知。”
……这不可能!她让人带来的那种草药只会假孕没有小产不孕!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半雨失声惊叫:“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么对我?你明知道那个草药的效果不是这个!陛下这些日子都没有临幸我,若是太医诊出我有孕——”
“……”
她的声音像被人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捡着东西想往对方身上砸的动作也停住了。
方才还混乱不堪胀痛欲裂的脑子一瞬间平静下来,静妃的眼睛里重新出现在场人的面容:淡漠到冷酷的陛下、看似诧异实则看热闹的徐昭仪、垂头不语看不清表情的安贵仪、还有徐昭文李荣海翠祺半雨等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陛下这是铁了心,从一开始就设好圈套给她跳呀。
不管她方才的回答是什么,她今日都不可能从这里全身而退。因为翠祺和半雨说的这些事她都干了。
她的确给安贵仪下了假孕的药,她知道李嫔一定看不下去会动手,她甚至能猜出对方那个蠢脑子里会怎么想办法会怎么做。她没有自以为能聪明到让皇上看不出真假,但陛下那时把她带去旁听了审讯李嫔的全部过程,没有动手反而放过了她,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或许有些重量……
静妃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和抵抗,委顿在地苦笑起来。
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他的心意究竟落在哪里,也许她还可以再多快活些日子的吧?
实在……是她太天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