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曾瑜知道,先生的情绪是跟太太有关,跟那日拖太太出门有关。她迟疑了片刻,终是端着茶走进了视听室:“先生,喝茶吗?”
回应她的是沉默。
曾瑜又站了一会儿,方才轻声一叹,走出了视听室,她在门口止步,回头看了一眼《憨豆先生》,画面里:憨豆为了找回他的裤子,钻进了洗衣机里……
……
1月8日深夜,南京。
萧潇半夜口渴,起床烧水喝,电水壶发出一阵阵的蜂鸣声。倒水时,有热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烫到了手,不痛,但总要冲洗一下。
洗手间里,水流哗啦啦作响,这一幕似曾相识。用了两秒钟,萧潇想起来了,前些时候她喝汤,只顾看报纸,也没注意到汤碗位
置,一不小心就碰翻了,汤水流出来,烫了她的手。傅寒声当时正在讲电话,听到餐厅传来了动静,急忙走了过来,看她正拿着餐巾擦手,他一把拉着她的手就往盥洗室带,握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很久……
南京,萧潇听着哗啦啦作响的水流声,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1月9日,萧潇乘坐公交车外出,乘客不多,后来车里上来了一对情侣。两人坐在萧潇的斜对面,女孩应该是在跟男孩赌气,因为男孩一直在哄她。
女孩恼声道:“你前女友买给你的手表,你为什么还戴着?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对她忘情?”
“这手表很贵。”男孩嘟囔道。
“再贵也不能戴,我看了心里堵得慌。”女孩越说越气愤:“将心比心,如果我前男友也送过我一块手表,分手后我每天都戴着,还时不时的露出来给你看,我不信你心里就不堵得慌。”
萧潇刹那恍惚。
将心比心,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忽然得知她的纹身来历,怎不生气?纵使夫妻无关情爱,但看到妻子身上还留着其他男人绘画的纹身,又怎会不动怒呢?
若是绣有纹身的那个人是他,她若见了,怕是也会堵心不已吧!
其实,他的愤怒,她能理解。她无法介怀的,是他的强势和霸道。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
1月10日,正式挖坟。
萧潇上了香,依照规矩,自己动手挖了三掀土,再后交给相关人员去办。进行的很顺利,15本日记被萧潇一本本的放在了行李袋里。
这些日记,大量的日常叙述,除了孤独就是悲凉,萧潇不是当事人,却能深深的体会到有一份感情压在父亲的心里,扭曲了他短暂的一生。
只是挖坟取日记,待工作人员添土平坟,萧潇留在墓园里朝萧靖轩磕了三个头,暮雨就葬在萧靖轩的旁边,墓碑前摆满了水果和鲜花,还有一些特色小吃。
萧潇知道,那是苏越带过来的。
她坐在父兄墓碑之间,低头间,嘴角有浅浅的笑容流露,只不过浅的几乎看不见。
“别担心我啊!我很好,他待我也是很好的。”说到这里,萧潇靠着暮雨的墓碑,轻声道:“暮雨,他除了霸道强势一些,是极为维护我的。你们待我好,我可以视为理所当然,但他待我好,只会让我备受煎熬。心里最近一直在进行着拔河比赛,你在绳子那头,他在绳子这头。你是冰,想到你,我会觉得浑身直发冷,仿佛掉进了冰窟里。他是火,那火太旺,离得太近,会被烧灼成灰烬。我心里念着你,却对他心存柔软,这是不是一种罪?你若是看到这样一个我,会不会对我心生失望?”
阳光下,她靠着萧暮雨的墓碑,仿佛伏在了他的肩上,那些风声,就是他的心跳声,她轻声说话,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他叫傅寒声,他毁了我的纹身,我恼他,怨他,却没办法恨他,我变得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暮雨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墓园,是生命的终结地,无论生前红尘如何痴缠悲欢,一旦到了这里,终将被光阴覆灭,了无痕迹。
萧潇伴父兄到了黄昏,她提着行李袋一步步走远,身影被夕阳拖拽成长长的影子。
——爸,暮雨,我一直觉得你们都还在,所以别送我了,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