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的教习、兵法武功的师傅、礼仪教养的嬷嬷便齐了,除了针线烹饪这些寻常闺女的功夫没有教,其余全是最好的老师。
当时人人都说霍三爷真是失心疯,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为了富养一个小姑娘,公主娘娘也没有这样的麻烦。而这样流水一样的金子花了五年,便见了效果。十二岁的明珠带了人去跟鸿溟派谈条件、跟百花谷谈交易、回连江寨谈合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她。北墨霍三爷的招牌固然是响亮,但明珠言行之中自然带出的自信与风仪,便如今众人所见。
这些宗室子女或许觉得面见皇妃宗亲,已经是威压难承。但对于七岁便自青江尸堆中死里求生,十二岁开始借势复仇的明珠而言,刀剑相加,风雨雷霆,以少胜多的血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统筹帮会之后更是多番与江淮大帮、武林巨豪交涉密谈。虽然明珠亲自去见的人不多,但每一个她亲身密会之人的分量,不说横行天下,也至少威震数省。这样一路行来,眼前的宗亲集会、女眷往来能算什么?
闲谈半晌,韶华郡君、叶家姐妹这边与明珠相处更是融洽,却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尖细的姑娘笑道:“人家锦瑟宗姬风头正劲呢,连自己祖母生辰晚到这许多,旁人如何比得。”
明珠等人自然皆望了过去,便见几个锦衣少女坐在一处,当中簇拥着曾在田猎大典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宝琪县主。当时在田猎大典中明珠还一心想着早日离京,并不耐烦与皇室宗亲少女们多交际,更是不会着意客气。旁人也就罢了,宝琪县主平日叫人奉承惯了,只觉得不讨好她的便是不够尊重,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个小心结吧。而说话的少女便坐在宝琪县主左边,容貌倒还清秀,只是头上花簪稍多了两支。
韶华郡君便皱了皱眉,而明珠转头去问染香:“这个随口说三道四、挑唆生事的是谁?”
染香性情乖巧,容貌也俏丽可爱,一直人缘极好。在晋王府盘桓数日,与人说笑之间便能打听一肚子八卦,理关系记人名都是一把好手。当下低声道:“宝琪县主是大少夫人的堂妹,父亲是东安侯爷晏司马。这位姑娘可能是晏家的转折亲戚,一起凑趣过来拜寿的。”
明珠点头:“不是府里的亲戚啊。”对那姑娘并不多看一眼,便继续跟韶华等人说话。
这种不屑的态度实在很明显,那姑娘脸上羞怒,居然又将声音提高了两分:“锦瑟宗姬自然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自己的堂妹也说打就打,只是可叹四小姐身手过人的英名竟然是虚的。”
此言一出,整个流光庭中众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过来。明重兰瞬间涨红了脸,但眉头微蹙的明珠先开了口:“我们明家四小姐英名真假,也轮不到你一个没有名头的外人来品头论足。”
楚丹姝此刻以极低的声音快速提了一句:“尤姑娘的父亲是四品御史,母亲是东安侯府庶女。”
明珠环视众人,口中淡淡吩咐:“白翎,去中堂问尤大人,这姑娘是专程来我们晋王府挑拨离间的吗?晋王妃病中办寿,京中尽知。上门来做客的进门就多言挑唆,口不择言,不知道是御史台的意思还是东安侯府的意思。”
白翎欠身道:“是。”转身便向中堂走去。
态度强硬至此,众人皆惊,只有予钧本就坐的远,此刻抱臂而立,眼中的笑意也无人留意的到。
鄯悠然强笑道:“宗姬且莫动气……”
明珠向尤姑娘和宝琪县主望过去:“出言不逊,也得看看自己的分量。”
鄯悠然心中着急,连忙使眼色叫人拦住白翎,自己刚要上前再劝明珠,却见白翎脚步不停,手腕一翻一转,身形看似未动,丫鬟们只觉得手里仿佛当真拉了一尾游鱼一般,一晃眼白翎就过去了。
鄯悠然着急道:“宗姬,您这是何必——”
明珠看着众人脸色,遥遥唤了一声:“白翎。”
白翎立刻驻足回身,欠身相侯。
明珠缓缓道:“凡事有果自有因,我晋王府绝对没有在王妃寿宴日子里,叫人上门打脸的道理。”
尤姑娘原本羞怒的脸色已经转白,连看了宝琪县主好几眼。宝琪县主也咬了嘴唇,脸色阴晴不定,但并没有开口,只是撑着傲气侧身而坐。
“锦瑟宗姬,”予钧自角落上前两步,朗声圆场,“毕竟是王妃寿辰,不要今日闹起来吧。”
在场众人中,以予钧年纪居长,身份也相对尊贵,他一开口,场面便更加肃静。
明珠望向予钧:“依长公子之意该当如何?”
予钧目光闪动:“依在下之见,悄无声息地逐出府去便是。明日宗姬到瑾妃娘娘面前侍疾,略提一提便好。宫中自有申饬的旨意,何必让长辈劳神。”
明珠会意颔首:“如此,那就依长公子之言。”点了点头,白翎便回到身边。
这二人说话一搭一唱,默契流畅,众人还没回过神,便似已经有了结论。
不待旁人再多说,予钧挥手,南隽便上前一步,向着那尤家姑娘道:“这位小姐,请。”
明珠目光微微闪动,向予钧再度颔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