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理莎一动没动, 任由沢田纲吉抱着。
等沢田纲吉的泪水润湿了她的领子后,她才缓缓抬起头, 手迟疑了一下,才放在了沢田纲吉的后背。沢田纲吉顿时将桐原理莎抱得更紧,这让桐原理莎的身体甚至微微向后弯了起来。
“你受伤了?”桐原理莎闻见了血的味道。
“恩……”沢田纲吉带着鼻音,在桐原理莎耳边点了点头。
桐原理莎推开了沢田纲吉,看清他的伤势后微微皱了眉。桐原理莎蹙眉的表情使沢田纲吉得到了安慰, 这让他难过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很痛, 理莎。”他对着桐原理莎说,略带着几分依赖。果不然看见桐原理莎的表情似乎又严肃了几分。
“去医务室。”桐原理莎说, “能走路吗?”
“……我浑身没有力气。”沢田纲吉虚弱的说, 摇了摇头。桐原理莎一言不发,将沢田纲吉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罢,便搀扶着沢田纲吉向前走。沢田纲吉的大半个身子都靠着桐原理莎,但是却不像刚才一个人时那样悲伤, 虽然现在依旧心里不舒服,可是却感到了一种安稳。
“伤口比较深,最好缝针。”
沢田纲吉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直接开始吧。”
“理莎……”沢田纲吉眼睛红了一圈, 他看着桐原理莎,“真的要缝针吗,有麻醉吗?”
“没有麻醉。”医生推了推眼睛, 说,“是个小伤口,缝一个扣,不会很痛,比你摔一跤还轻。”
针扎入沢田纲吉的皮肤时,沢田纲吉的眼睛就变得湿润,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他想这一定是骗人的,因为针扎入皮肤的时候,疼得他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眼睛,看向桐原理莎,桐原理莎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在她的目光下,他莫名的镇静下来,将到口的□□吞了下去,憋得脸通红,心里却在拼命的流泪。
在缝针结束后,沢田纲吉已经出了一身汗,他面色苍白,疲乏的松了口气。
“去结账吧。”
沢田纲吉表情一怔,表情尴尬,嗫嚅的说,“我的钱,在路上被人偷了。”
桐原理莎哑然,一声不发转过身,桐原理莎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塑料袋的药。
回去的路上,沢田纲吉已经摆脱了那种晕眩的状态。他沉默的走在桐原理莎身边,“谢谢你,理莎。”这句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桐原理莎点了点头,没说话。
走在路上的沢田纲吉肚子突然咕嘟叫了一声,他侧过头,面色讪讪。
现在已经九点,餐厅基本都处在打烊的状态,没有吃饭的地方。
“希望我去你家吗,沢田纲吉?”桐原理莎拎着药袋,转过头,黑色的眼睛中似乎映照着暗沉的天空。
沢田纲吉一愣,眼神怔怔的看着桐原理莎,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才低下头点了点。
“谢谢你,理莎。”他再次重复。
两人不紧不慢的向着沢田纲吉的家中走去。
“理莎,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沢田纲吉疑惑的问。
“买些东西。”
“哦……以后还是不要晚上出来了,毕竟晚上有些危险,而且理莎又是自己一个人,如果真的需要东西,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我可以去接你!”
“谢谢你,真是体贴呢,纲吉君。不过一个人生活久了,独自出来买东西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可怕。”桐原理莎转过头,神色平静的说。
“啊……是、是这样啊。……对不起。”沢田纲吉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沢田纲吉有些自责,自责如今才察觉到桐原理莎独自生活的困难,察觉到原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坚强的活着。自责自己没有早早的知晓她的无助并给予帮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理莎会那样的冷淡,恐怕他自以为的亲近和帮助,始终只是浮于表面,没有真正的理解理莎心中所需。
这种无关痛痒的,无所用处的帮助,恐怕只让人……心生厌烦。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心中空荡荡的,开始自问:我……也可以像理莎这样吗?
他有些不愿,又有些害怕,不愿意接受自己必须独自一人出门,害怕自己必须要迅速的独立,可是他同时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巨大的逃避感和理智感在撕扯,沢田纲吉心中烦闷,惶惶不安,因此一路无言。
沢田纲吉没有追问,等两人到了家,沢田纲吉直接摸黑往里走,桐原理莎站在门口没有动。
“怎么不开灯?”
“突然停电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沢田纲吉苦恼的说,“因为突然看不见,所以才切到了手。”
“手电筒呢?”
“我……我不知道。”沢田纲吉面色羞愧。黑夜中哪怕看不见,他都能感觉到桐原理莎的无语。毕竟自己家的东西,他现在并不是很清楚,他甚至连家中有什么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不明白,自己过去的14年,到底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他像是突然被拽出了安逸的壳,被迫睁开眼睛观察这熟悉却陌生的一切。
桐原理莎踩着凳子,打开了电盒,“卡用完了,备用的卡呢?”
“备用的卡?”
“……”
“……?……对不起?”
桐原理莎将磁卡拿下来,打开电脑,随便输入了几个字,打开了一个网站。
“网银。”
“……网银?”沢田纲吉呐呐的说,“□□可以吗?”
“你不知道你的网银吗?”
“……”沢田纲吉为难的笑了笑,有些羞愧,“对不起,理莎,以前都是妈妈买,我……不知道。”
桐原理莎没再看沢田纲吉,转过身手指飞舞,叮咚一声显示充值成功。
“一个小时之后,把磁卡插上就来电了。”桐原理莎拿着磁卡,对着这天纲吉说,“你以后要定期交钱,不然会停电。”
“恩,我知道了,理莎。给你现金可以吗?”
“恩。”桐原理莎从沢田纲吉那里收过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来了电后,屋里明亮了起来在,沢田纲吉看着灯光,心中安稳了一些,随即他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桐原理莎也没说话,走向了厨房。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了洗碗槽里很久没有洗过的碗和盘子,上面的油花飘飘荡荡的。
桐原理莎回过头看着沢田纲吉,沢田纲吉目光左右乱飘,随即低下头,“对不起。”
“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你的生活方式而已。”桐原理莎冷淡的说,从碗柜里拿了几个干净的碗。又拿出仍在热水槽里的水壶。
“那个坏了!”沢田纲吉立马补充道。桐原理莎闻言,仔细端详了一番,手敲打摸了摸插头处,又拿着螺丝刀按了按,再充上电的时候,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沢田纲吉敬仰的看着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把修好的水壶放在一旁,开始拿菜板。
沢田纲吉:“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桐原理莎微微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沢田纲吉。
灯光不是多么明亮,沢田纲吉的眼神醇厚,似乎潜伏着一丝不自觉的忧郁和悲伤,温柔而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桐原理莎,他的脸色苍白,眼底的青色让他看起来憔悴。
桐原理莎知道,每当沢田纲吉露出这种表情,她便没有办法了。桐原理莎皱了皱眉,说:
“你去洗菜。”
沢田纲吉露出了个笑容,开心的跑去接水准备洗菜。
沢田纲吉很担心理莎会拒绝,因此在理莎看着他许久,然后才答应后,他从忐忑到感激,快乐的几乎要跳起来。
我很没用,理莎,我希望学习一些东西,所以……谢谢你没有拒绝我。
这让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糟糕……我也可以做些什么……去改变。
如果以前,沢田纲吉可能并不会注意这些,但是他现在意识到,他应该承担起属于自己的的责任,而不是等待着事情自己解决。
桐原理莎接过菜后,剁剁剁的切菜声便不绝于耳,沢田纲吉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最后忍不住道,“理莎,你小心一点,不要切到手。”
回应他的是节奏丝毫不乱的切菜声音。
好好听人说话呀理莎!
不过……很厉害。
沢田纲吉静默的看着桐原理莎的飞舞的手指,视线慢慢上移,最后停住在桐原理莎静谧的脸庞上,她的皮肤在月光下,似乎有一种精致的莹白。
他微微抿了抿唇,理莎静默的模样像是刻入了他的心底,这个时候他由衷的觉得,这一刻,是美好的。
未来有很多无知,他内心有一种如影随形的焦虑和惶恐。
但是现在,焦虑和惶恐一瞬间安静下来,让他得到了难得的宁静。
他默默的注视着桐原理莎姣好的背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去。
他和桐原理莎相差很多。理莎什么都懂的样子,生活的事情也很精通。家里的事情,也都是理莎自己一个人处理。
她坚强而又独立,优秀而温柔,安静而宠辱不惊。
他和她同病相怜。他们都孤苦伶仃,独自活在世界上。
她早早的便独自生活,沢田纲吉突然无法想象在他快乐的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下时,桐原理莎是如何的痛苦和绝望,但是最后不得不坚强,咬着牙独自一人生活。
沢田纲吉鼻尖一酸,仓皇的转过头,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到现在,我才体会到你的无助和惊慌。
原来你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便经历了这么多。他心中涌出了对桐原理莎的怜惜,以前不明白桐原理莎的冷淡和沉默,如今一切都得到了解释,让他由衷的明白和体谅。
命运是不是磨去了你的微笑。
是不是你活着,便已经十分艰难。
但是我仍然很谢谢你,也感谢这个世界,没有把我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谢谢你,在我身边。理莎,我想这是在生活的残忍中,仅有的温柔。
沢田纲吉泪水涌出眼眶,安静的落入水中,但他却不觉得悲伤。
你如此坚强……让我觉得,我也应该坚强起来。
桐原理莎将所有的蔬菜准备好后,沢田纲吉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不停,他面色红润,不停的瞥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端着菜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沢田纲吉闻着饭菜的香味,顿时食指大动,饥肠辘辘的他眼睛发亮,拿起筷子就像往嘴里填。
“真好吃,理莎!”
桐原理莎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沢田纲吉吃饭,沢田纲吉吃的很快,吃完之后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暖洋洋,似乎只要胃里暖喝了,饱饱的,就连身体,心都会暖起来,充实起来一样。
沢田纲吉吃完饭,已经11点,沢田纲吉捧着碗幸福的流泪,感动而满足的说,“果然还是吃蔬菜最舒服。”
“你最近吃什么?”
“泡面、面包之类的。”
“难怪你一脸蜡黄,看起来老了十几岁。我还以为看到了二十年之后的你。”
“什么?!不会吧!!”沢田纲吉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有这么老?”
桐原理莎翘了翘嘴角,沢田纲吉也跟着笑了出来,“不要吓唬我啦,理莎。”
“你牙齿出血?” 桐原理莎看着沢田纲吉。
“理莎,你连这个也能知道吗?”沢田纲吉睁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一直不吃水果不吃菜,半年后会死的吧?”桐原理莎的语气微妙,带着点幸灾乐祸,听得沢田纲吉背后一凉。
“这么严重?!”
“你可以试试。”桐原理莎笑容温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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