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凝重的看着伯桑,道:“先生但说无妨。”
“以前又儿曾和我说过,他与我十弟在赵国救过一对母子,后来才知道是秦国留在赵国的质子,也就是你父亲。后来,又护送他二人回国,又儿本想离开,是你父亲求又儿留下来,再后来,因为妖孽霍乱,也就是那叫咒月的邪祟挟持了你父亲,又儿为了救你父亲,被咒月囚禁在八宝葫芦中三十余年,直到今年年初才被我救出。”伯桑如是说道。
扶苏道:“我却从未听父亲提及过此事。倒也怪了,不过,在父亲的书房里,的确有一尊凤凰雕像,父亲常会看着他出神,小时候我问那是何物,他笑而不语。没有人问及过,因为宫中的传言,父亲是火凤托生,便以为那是他自己,没想到……”
“你觉得,你父亲可是重情之人?”伯桑问。
扶苏摇了摇头,道:“不是。”
“何以如此肯定?”
“就凭我是他的儿子,我了解他。他的心是一匹野兽,这么多年了,秦军的铁骑踏平了天下,后宫住满了他的猎物,若是他曾感念又儿一分,为何他从未提及?都说他宠及了朱妃,为何不见他立朱妃为后?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的母亲,更谈不上别的女子。”扶苏道。
伯桑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父亲真的忘了又儿,倒是干脆。”
“其实我很怕他,焚书坑儒,排除异己,诛杀忠良,为了天下霸业,他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不敢想象,若是先生真的一语成谶,我该如何是好。”扶苏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觉得你若是真和女又在一起,最坏的下场是什么?被你父亲处死?”伯桑问。
“不知道,我和我父亲政见向来不和,当年他焚书坑儒,我力谏无果,后来身负不孝恶名远走塞外,好在和蒙家父子倒也投缘,只可惜我母亲没有什么让我能倚靠的靠山,所以你问父亲到底会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处死我?我不知。”扶苏心里有些失望。
伯桑又道:“若是如此,你会因此放弃女又么?你和她相识不过一个月而已,你又是长公子,将来大秦基业还由你去继承。”
“我没有父亲的野心,我痛恨战乱,痛恨家人不睦,天下不和,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权利若是一个游戏,我想我输不起。对不起伯先生,我现在有点乱。”扶苏紧蹙双眉,情绪激动,再说不下去。
伯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伯桑道:“你才不到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看得出,你虽然没有你父亲那样踏平天下的野心,可依旧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扶苏你很善良,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善良也许帮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扶苏心中多年的郁结似乎一下子解开了,双眼蕴含热泪,他不敢看伯桑,伯桑却道:“你现在的痛苦,是因为你看清了你周围的一切,你可知,为何我今夜要对你说这些?”
扶苏看着伯桑,伯桑眨了眨眼睛,道:“神龙氏生于鸿蒙之初,天地精华有父无母,有氏无姓。我有十个兄弟姐妹,当年在天宫,也可算位高权重,曾一度与天帝抗衡,我的大哥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贬下凡间,因为他曾欲取天帝而代之,可惜,失败了,他遭受到了你可能无法想象的惩罚。
我的二哥,想为大哥讨回公道,也反了,下场和大哥一样。从那时开始,我伯氏一族,在天宫之中,成了罪臣旁系,从我一出生开始,我的兄长们就告诉我要夹着尾巴做人,我不懂,我当年若是能看得和你一样清明,此时也不会有今天的地步,扶苏,我今夜邀你前来,只问因,不问果。路是你自己的,我没有办法替你选择,只是我要告诉你,你已经逃避了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有你不愿去面对的一切,可是,再往后的三十年,我希望你不后悔做出每一个决定,因为我的妹妹,将会一直在你身边。”
伯桑看着苏正文道,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道:“又儿说会和我去咸阳,路上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我的一切,希望,她能不离不弃。”
“当时又儿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们的命运就绑缚在了一起,或喜或悲不重要,因为,她会一直在你身边。”伯桑看似鼓励的话,说得却很勉强。
苏正文站起身,对伯桑施了一大礼,道:“伯先生近日教诲,扶苏永不敢忘,多谢先生明示。”
伯桑搀扶起他,道:“不早了,再过会儿就天亮了,去休息去吧。今夜我们说谈之事,切记,对又儿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