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瞧着江月笑一双三角眼半闭着的模样,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说道:“江掌门,多年不见,你老人家身子可好啊?”
那江月笑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难得贤侄还记挂着,老夫的身子好得很哪!”
这一语说罢,不想却惹得站在赵永身边的李参勃然大怒:“喂,老头,你叫谁贤侄呢?这可是我们老大黑龙,岂是你随便乱叫的?”
“住口!”赵永喝止道,“江掌门的师弟顾昌顾前辈,与我爹是义兄弟,所以按照江湖辈分,江掌门喊我一声贤侄过分吗?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哼!”李参冲着江月笑瞪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走出屋子,学着王铮的样子也守在了门外。
“手下人不懂规矩,还请江掌门多多包涵。”赵永向江月笑抱拳道。
“不打紧,看得出来你这个手下对你还是蛮忠心的嘛!”江月笑笑道。
“我这个弟兄,打我在三江口的时候,就跟着我了。风里风里去,雨里雨里来,一块儿出生入死,交情自不比寻常人。”
“哦,身边能有这样的弟兄,乃是幸事一件啊!”江月笑点了点头,用手一指不智和尚道:“方才我和我这师侄闲聊,得知他在你那里落脚,才晓得你已经从明州回来了。”
“嗯,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家里出了事,我自然要回来的。”
“贤侄在明州待了多久啊?”
“两三年吧,具体有多久我记不清。”
“那明州三江口风景如何?”
“还不错,大海大船的,不过终究比不上八百里洞庭的风光。”赵永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道,“江掌门找我来,只是要闲聊吗?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帮兄弟等着我。”
“呵呵,难得请贤侄到府上坐一坐,家常话总是要聊一聊嘛。至于这要紧事嘛……”江月笑斜着眼瞧了瞧不智和尚和阿飞道,“老夫有要事与赵贤侄商谈,不知二位能否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阿飞没明白江月笑的意思,脱口问道。
不智和尚呵呵一笑道:“阿飞兄弟,咱们出去转转。”他说着便把阿飞拉了出去,顺便将房门掩上。
李参见不智和尚关了门,登时便急了:“和尚,你做什么?”
阿飞也是忿忿不平:“你拉我出来干嘛?”
不智和尚摸了摸光头,嘿嘿一笑道:“人家要谈事情,不想让咱们听,咱们自然要出来啊,这门当然也得关好啊!”
李参道:“关了门,我都不知道里面人在干啥,老大一旦出事咋办?”
不智和尚瞧了一眼旁边纹丝不动的王铮道:“江掌门怎么说也是一派之长,他自持身份也不会对赵家大哥怎么样的。再说了,你咋就知道江掌门非要害赵家大哥呢?”
“哼!”李参瞪了不智和尚一眼道,“老大要是出了事,我和你没完。”
“阿弥陀佛,李参兄弟,你就放心好了。”不智和尚双手合十道。
“大和尚,你不是说要转转吗?”阿飞打着呵欠道,“那咱俩到处逛逛吧,光在这里站着也太无聊了,搞得我都困了。”
不智和尚道:“忍一忍吧,别乱跑,要不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还得到处找你。”
“也不知道屋里那两人要谈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在这陪着你们站在门外,好像被罚站似的。”阿飞不耐烦道,“我就在院里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
可是他刚想走,就觉得有人把手搭在他的左肩。阿飞扭头一瞧,原来是那个一直不发一言的王铮。
“你干嘛?”
“这里毕竟是敝派掌门人的住所,还请贵客不要随意走动。”
阿飞见王铮拦阻,反倒生了逆反之心,把左肩一斜,卸下王铮的手道:“我偏要走动,又怎样?”那王铮心生不悦,便想抓住阿飞的手臂。不想阿飞一个闪身,好似一条泥鳅一般从王铮手下溜走,随后脚尖点地上了一间房的房顶,几个起落,就不见人影了。
王铮根本没想到阿飞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不禁惊异地瞧向不智和尚。
不智和尚摸着脑袋尴尬地笑了笑:“他的轻功,还不赖吧,嘿嘿,嘿嘿。小孩子家,爱玩儿,你就让他玩儿去呗,又能捣出什么乱来?”
王铮摇了摇头:“师兄说哪里话,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任由他胡闹。”言罢,他便冲着站在前院的十几个潇湘派弟子和江府家仆道:“你们去把刚才那位客人请回来,别让他在家里乱跑!”
“是!”众人应了一声,便各自散开了。
这江府虽大,但终究不比余家庄和云庄,阿飞只提了一口气,便已从前院蹿到了后花园。此时尚在正月,虽然岳州的天气已经渐暖,可还未到百花争春的时候,花园里略显肃杀,唯有一树红梅开得正艳。
梅花阿飞可是看得多了,因为嫂子刘玉袖偏爱红梅,所以家里栽种了不少。他走到树下,见每条枝上都一串串地满是花朵,想起家里的红梅只是在枝头有着两三点红,不禁摇了摇头:“开得如此多,好看倒是好看,但未免俗气了些,缺了傲骨。相比之下,还是家里的梅花更胜一筹。”
“喂,你给我折枝梅花吧!”阿飞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正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
那女孩生得一副鹅蛋脸,五官长得极为精致。一身雪白袄子,又把她那本来就白里透红的肌肤衬得更为明艳动人。
阿飞望着女孩漂亮的容貌,不禁有些痴了,半晌才道:“你刚才说什么?”
女孩掩嘴笑道:“我刚才说,让你帮我折枝梅花。”
阿飞皱着眉道:“干嘛要我折,你没长手吗?”
女孩指着树上的高枝道:“我要那高处的梅花,你爬到树上给我折一枝。”
阿飞摇摇头:“要爬,你自己爬去。”
女孩撅着小嘴道:“我去爬树,那不把我的白袄子弄脏了吗?你去给我折一枝吧。”
“不要,我去爬树,我的衣服就不会脏了?”阿飞又是摇了摇头。
“你去不去?”女孩的语气颇为高傲,好似在下命令一般。
“不去。”阿飞歪着脑袋道。
女孩没想到阿飞会拒绝自己,诧异道:“你这个人真奇怪。”言罢,她便高高跃起,折了一枝红梅在手。
“原来你会轻功,只不过……好像不太高明啊。”阿飞心道。
女孩嗅了嗅手中梅花的香气,挑着细眉,冲着阿飞微微翘起嘴角,似乎是在挑衅。
阿飞见了女孩的神情,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股气来,右足轻轻一点,折了一枝更高处的梅花。他缓缓地转着圈落了下来,然后瞧了女孩一眼,学着女孩的样子,也把那梅花的香气闻上一闻。
“把花给我。”女孩伸出手道。
“这是我自己折的,干嘛要给你。”阿飞颇为不满。
“你折的是我家的梅花,当然要给我了!”女孩激动得两颊绯红。
阿飞将梅花藏到身后道:“不给。”
女孩咬着下唇,气得说不出话来。阿飞瞧着她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
突然,只听一人傲慢地问道:“小妹,你在和谁说话呢?”
那女孩听见这人讲话,便转怒为喜:“阿哥,你快来,这里有个人在折咱家的梅花!”
“喔,是谁这么大胆啊?”一个与赵永年纪相仿,大概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拱门后转了出来,和那女孩一样,也是穿了一身白衣。在阿飞看来,此人的样貌要比云庄的秦尊和那个正在前院站着的王铮都要英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当面前这个美貌女孩的哥哥。
“就是他!”女孩指着阿飞道。
那白衣青年瞧了瞧阿飞,觉得面生,又见他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心中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在我江府随意跑动,还摘了我家的花?”
阿飞瞧着白衣青年的神情,再听着他话里自然流露出来的傲慢劲儿,不免有些厌恶。他扫了一眼女孩,又看了看白衣青年,心道:“果然是兄妹,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喂,我阿哥问你话呢?”女孩见阿飞不说话,便道。
阿飞哼了一声道:“我是谁家的孩子,你管得着么?”
“我问你,你怎么进的江府?”白衣青年又问道。
阿飞闭了眼,晃着脑袋道:“江掌门请来的。”
“你胡说,爹爹怎么会请你这样的小孩子来呢?”女孩叫道。
阿飞闻言心道:“原来这两人是江掌门的子女。”
那白衣青年轻蔑地笑了笑,问阿飞道:“你是跟着赵永来的吧!”
“嗯?”阿飞睁开眼,生硬地点点头,心道:“他怎么知道的?啊,是了。我说我是江掌门请来的客人,他自然知道他爹请了谁,所以便猜出来了。”
“小妹,咱们走吧。这野小子是水帮的人,你不要和这样的人一块儿玩儿,免得平白无故地堕了身份。”白衣青年说着,便已缓步离开花园。那女孩“嗯”了一声,冲阿飞吐舌做个鬼脸,然后便跟着白衣青年出去了。
阿飞听了这话,心中窝火,很想冲上去打那白衣青年几拳。但他想着这是在江府,和主人家动手未免太过放肆,便强忍下来,带着手中的梅花回头找不智和尚他们去了。
不智和尚见阿飞回来了,便笑着道:“嘿,阿飞兄弟,你玩儿够啦?”
阿飞心中不快,便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参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厉害呀!这江府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你,最后还是你自己一人跑回来了。”
一旁的王铮听了此言,知道李参是在说江府的人没用,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小孩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更是不言语了。
李参的话刚说完,身后的房门便打开了。赵永大步从里面走出来道:“走,咱们回家!”
江月笑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了出来道:“贤侄不如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
赵永大手一挥道:“不了,江家的饭,我可吃不来,我今晚还是打算和我那些弟兄们一块儿吃肉喝酒。”
“不智师侄也要同去?”江月笑见不智和尚也要走,便问道。
不智和尚双手合十道:“是,江掌门。”
“呵呵,那老夫便不留你们了。”江月笑道,“铮儿,送送客人。”
“不用了,我们认得路。”赵永又是把手一挥,头也不回地带着阿飞等人离开了江府。
“大哥,你和那老头都说什么了啊?讲这么久。”出了江家大门,阿飞问道。
“他娘的,没说什么,就是听那老狐狸讲了一堆废话。”赵永道。他见阿飞手里拿着一枝梅花,便问道:“阿飞,你咋还拿着花啊?”
阿飞笑了笑:“嗯,我折的,拿回去送给小铃铛。”
“哈哈哈,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啊,就知道给女娃娃送花了。将来长大了,那还得了?”赵永摸了一把阿飞的脑袋,仰天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