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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路况良好,又是工作日,街道上车也不多。她难得地遵循了路过的每一个交通灯,只花一个半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写字楼底下,西装革履的男女行色匆匆。左右两侧都是步行街,沿边拦着一排金属立柱,只有前后是通贯行车的一条路。
按照指示,她要把包裹交给稻黄色头发、别着蓝宝石袖扣的男人。
视线逡巡一周,她将目标锁定在一个缩在荫凉里喝着咖啡的人身上。
朱诺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拿包裹。这次的货物很沉,掂在手里勒得指节酸沉,连肩头都塌坠下去。
她才迈步朝那边走,男人就敏.感地抬了头。看见她手里的包裹,他将咖啡塞进垃圾桶,快步迎了上来。
从她手里抢过包裹,男人只留下一句“稍等”,就消失在写字楼的侧门。
等?
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
站在原地犹豫了两分钟,朱诺转身正腰离开,被气喘吁吁的男人从背后叫住。
她甫回身,气氛在霎时间陡变。
四周川流不息、富有规律的人群产生骚动,紧接着开始四散奔逃,几个上班族打扮的持枪者与多数人逆行,眨眼间围聚到稻黄头发的男人身边。
朱诺后退了一步,视线受到阻碍,只能看到为首那人半跪下来,黑冷的枪口抵住男人额头。
男人试图求饶,被按着肩扭过身去,单膝顶着后腰钉在地面。求饶声顷刻变成模糊呜咽,像是贫弱的风断断续续钻过针孔。
袖扣擦过一线晶蓝的光,男人放声惨叫,小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弯折,手里滚落一个密封袋,想来是打算交给朱诺的。
为首那人从旁接过一柄短刀,刀尖剖进纸袋,一小堆浑浊的晶状颗粒散漏出来。
“白色死亡。”她听见一句判断,从步行街中间的一圈人里传来。
“抓起来。”
为首那人点点头,声线十分耳熟。他撩开西装取手铐,腰带上别着警徽,在太阳底下更显澄黄。
锁住犯人双腕后,他稍微抬起头,朱诺看到灰银倒竖的短发。
她谨慎地往后退,钻入停靠在路边的车内,打算迅速脱离现场。
有条子执法的地方,还是尽量远离比较保靠。
然而前后不知何时横塞上两辆警车,彻底堵住去路。
她飞快思索脱身的最佳路线,车窗玻璃忽然被人敲响。咚的一声,近距离砸击耳膜,震得她全身一滞。
窗外站着霍恩警探。
“下来,跟我到警车上去。”他语气强硬,态度毋庸置疑,一伸手就拉开车门。
朱诺只得照办,坐进警车副席,霍恩在身边摸出一盒香烟。
他点烟的神态跟唐纳德如出一辙。好像在他们吞云吐雾时,世界都得屏气止息,敬候差遣*。
这样的特质表征,跟窥视、探究和谨慎一并,镌刻在每个警察的性格深处*。
至少她遇见的警察都是如此,无论好坏。
不同的是,他没问她要不要来上一根。
“我被逮捕了么?”忍受着烟气的侵蚀,朱诺抬起手,咬了一口指节上艾薇的名字。过了一会,忍不住问。
霍恩用另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给了她答案。
“你替菲尼克斯干了多长时间?”他的目光随着他的话一同转移过来,锐利洞悉,有如鹰隼。
朱诺含糊其辞:
“有一段时间了。”
“你还是个赛车手,非法的。”
这回是确凿无疑的肯定句,“上次在山路,你在比赛吧。”
她只得承认:“对。”
烟燃到半截,被霍恩抽出嘴角,关进车上的烟灰盒:
“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年纪,怎么不去上学?”问及这个话题,他的语气没那么硬邦邦了。
朱诺不答腔,嘴唇裹上一层热气,轻轻抿起来。
虽然不理解他将自己带进警察的目的,但根据经验判断,警察知道的信息越少越好。
“你应该去上学。”
霍恩的语调越加和缓,平日里深深拧着的眉眼也松弛着,几乎让人无法断定,在片刻前徒手拧断一截胳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我必须赚钱。”朱诺信口说,“有家要养,还有债得还。”
霍恩停住了,在某一个瞬间,眼睛里现出老态:
“我的一个朋友,在那条山路上出过车祸,直接从a3路段的第一个转角摔下悬崖。”
“那儿出过很多起类似的事故。如果你不想粉身碎骨,就少走山路。”他说。
a3路段、第一个转弯处。
这两个特殊的字眼至关重要,跟脑海深处储存的某些信息有着直接共鸣。
她试图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沉默半晌,她点头说:“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
“小心一点,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年纪。”
这是他第二次讲出这句话了,语气跟上一回没什么区别。
朱诺转脸:“我可以走了么?”
走下警车,她还在回味霍恩警探刚才那段话。追忆的线不断钻寻探触,在脑海里缠结成一圈,糟乱如麻,理不清头绪。
她俯身拉车门。开到一半,手定在空中。
a3路段、第一个转弯处。
菲恩在互助会上描述过。当年弗莱将他绑在一辆车上,安全带断裂,刹车也失灵,直接从a3路段的第一个转弯处掉进悬崖。
这样的经历,使他从此惧怕高速行驶。
那么这会不会是弗莱年少时“善后处理”的另一种方式?
朱诺将发现默记于心。在着手查实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她并不急着回宿舍,坐进车内闭目歇了歇,然后给菲奥娜发出一条短信。
很快,电话打进来。
等了几声,朱诺伸手接通,不待对方出言便冷笑道:“我有三样东西不运:毒.品、武器和人。合作的第一天,刘易斯肯定告诉过你,他知道我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