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第一,上一世,武缜未经我同意,私自就在我的魂魄里种了蛊,并行逆天改命之事;第二,这一世,当我放下武器和戒备的时候,武缜给我下了毒;第三,杀人不过头点地,然武缜一则锁链缚我,二则言语激我,三则药物辱我,四则符箓控我;第四,古往今来,阴阳交融,雌雄互补,异性相吸,可武缜堂堂男儿,不好女色,却好男风……凡此四事,为其人劣行之十一。某敢问宁兄,此为正耶邪耶?”
宁十九怔了半晌,忽道:“除开第四点,前三大抵是邪吧。”
“……诶?”陆漾没料到他居然给出这种回答,一时有些发愣。
什么叫除开第四点?
宁十九的意思是,武缜对他的这种纠结到骨子里、一不小心就演变成仇恨的爱,还是正义的?
这点让陆漾不可理喻,不过这一回形势稍有不同,另二位对宁十九此言皆是心知肚明,并且不约而同都表达出了自己的强烈鄙视。
武缜重重地哼了一声,十八则后退了两步,直接跳到案几上坐倒,让开了陆漾通往武缜的道路。
这就更让陆漾摸不着头脑了。但这些细节并不重要,大体方向还被他牢牢捏在手里,未曾偏离过。十八现在就摆出了不阻挡他杀人的姿态,倒算是意外之喜。
于是他继续问宁十九。
“上一世,被下毒背叛,我手刃仇人,却将他尸骨安葬,此第一;这一世,生死之后,恩怨已了,我上山时就发现了仇家下的剧毒,却仍以平和之心对待,此第二;师长命我照料仇家,我便兢兢业业,照拂师弟,便是被悬吊束缚,也苦忍着不去挣扎,不敢惹他不悦,此第三;仇家与我皆是男儿身,却欲有非分之想,我向来容忍接纳,不曾做嘲讽奚落之事,此第四……不知这四件事,又能算得上什么?”
“如果不知道事情真相,单听你这一家之言,你陆老魔可谓真界百万载最大的圣人了!你还渡什么劫?立刻白日飞升,掌天地正道都委屈了你!啊呸!”
十八心里大骂,一脚挑翻了案几旁边的矮凳,对陆漾信口雌黄感到无比的震惊愤怒……外加一点儿欣赏。
这人真是太好玩儿了!难怪宁十九被他迷得连底线都扔了呢!
他这么想着,偏头去看宁十九,果不其然在那位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心疼和溺。
宣判随之而来:
“善莫大焉,为圣人相。”
陆漾立刻就笑:“我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人。受了委屈就想着要发泄一通,又不知这种心态算什么?”
宁十九揉揉他散落的头发:“算人之常情。”
陆老魔难得乖巧不反抗,这让宁十九老怀甚慰,只觉得这人说什么都在理——而且人家确实在理,不是吗?
而陆漾像是也很开心的样子,堪称温柔地抹去他的手,转身对十八道:“你听见了?”
“呃,听见了。”十八连连咳嗽,目光飘忽。
“你怎么看?”
“去杀去杀吧,大圣人,杀个恶贼也不算什么罪孽,反而积功德呢。”
陆漾对他的态度明显没对宁十九那么好,语气颇为冷漠:“我受了那么多苦楚,却不是为了除魔卫道,广积功德的。”
是为了颠倒黑白,赌我的嘴!
十八翻了个白眼,道:“那天君,敢问你自愿被吊着被摸着,却是为了什么?”
“自愿?”陆漾完全不接他的茬儿,铁青着脸反问回去,“十八兄,空口无凭,胡乱泼人脏水,你又是为了什么?”
十八目瞪口呆:“啊?”
陆漾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红,似乎全身都在颤抖,而眼底也泛起了水光:“这指责太重,陆漾虽不是清白无辜之人,却万万不敢接受如此诬陷!”
“……”
十八没料到他竟这么厚颜无耻,翻脸不承认不说,还要倒打一耙,把自己说成是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而十八则是个恶毒无比的诽谤者!
“嘁,这个混账魔头,没点儿证据还治不了你了!”
十八的好脾气终于被消磨殆尽,翻手就甩了一团光影出去。光影在虚空旋转着变大,渐渐浮现了清晰而逼真的人影,看着当是陆漾奋起反抗,把武缜按倒在地的场面。
这是十八擅长的一种记录方式,需要用精妙的手法从时间长河里撷取某个时刻的每一丝气机变动,从而重现当时的画面、声音、灵气波动、法术种类等等细节。他用了千百年,从无错处。
“哼,任你口灿莲花,说尽歪理,还不是败在了一句话上?”十八翘起二郎腿,冷眼瞟过去,和屋内其他人一样,死死盯住了开始变动的画面,“本来还想着不说破,给你留个面子,可你如此咄咄逼人,休怨我也,哼,辣手摧花啦!”
画面上,陆漾掐住了武缜的脖颈,凑到对方脸前,轻轻地、咬牙切齿地说:
“陆某身上的便宜,可都被你这厮占尽了……莫要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便违了师尊令,再杀你一次,也无甚难处!”
“……”
十八瞬间石化当场。
许久之后,他慢慢将视线从面容扭曲的武缜、僵直漠然的宁十九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咬紧下唇、面容一片无辜的陆漾身上。
“我想,”他一字一句,困难无比地说,“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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