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还叫嚣着让他等着,他叉着腰在门口,搂着花魁的柳腰,讥笑说他趴着的姿势像王八。
当天夜里,这个帮派就被除了名,大致是被架着出门的公子哥是个才过来镀金的公子哥,踩到到铁板了,当夜也不多,三百军兵,二百弓弩手把总舵射成个马蜂窝,一百带刀的行伍汉子进去看看有没有落网之鱼,出来之后,哪个刀上没带点血泛着红,至于后面秋风扫落叶的活计,压根就不用他们出手,原本就站在风口浪尖,翻了船,后头那些个嗅到腥味的哪个不扑上来咬走几口肉,至于那个在青楼门口耍了道威风的,更是听说被阉了活儿,送到那家青楼做了个兔儿爷。
卫澈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馒头都没顾了,往地上抓了把土往脸上一抹,慌不择路出了城,后来听人说起,这个公子哥是受邀到的那家青楼,究竟是刻意还是巧遇谁说得清。
后来想到自家,像卫家这种能传连下去到如今的,当真就是一个福气能说白道明的?卫澈不是个傻子,那会跑出城,这一遭走下来,一路上虽然大大咧咧,但想的东西自然就多了,原本老祖宗说的他也就上了点心,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读圣贤书,认圣贤理的人,能把卫家带到现在算是个奇迹,当然也有卫家几百年来的余威作用,牛鬼蛇神之内的估计也有,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东西,想必自家也做过,卫澈也能大致猜测到是老祖宗的授意,他爹肯定也是知之若少。
不然那些个门客客卿真当养着当闲人?时不时的出门真当是看风景?老祖宗让他娶程雨蝶不知道算不算未雨绸缪,但肯定是当下能看到的“明智之举”。
他原本还在外面耽搁游晃,就是不想接这个担子,如今是避无可避,归了家,上次跟老祖宗聊天还不觉得,如今一想,似乎是有意推他上台面。这次还没归家,先前遇刺在青楠城养伤的时候,老祖宗的手令就下来了,说这边的事宜全部听他的。卫澈心有灵犀,先前的那一巴掌也算是扇给青楠城的人看,扇给老祖宗看,更多的是给对卫家虎视眈眈的人看,想必这时候,这一巴掌产生的涟漪也扩散出去了。
毕竟该接的担子要接,既然要接,总不能是副混吃等死的浑浑噩噩吧,而且还有人在燕子矶等着他。
至于那个王舒梁,倒是没死,被他遣派到其他地方去了,忧心卫家也不是他这个阶级能忧心的,尊卑不分倒是坐定了,若是搁上个戾气重的主子,没死算祖上冒了青烟了。
又等了些许时辰,阳光偏斜,路上行人渐次稀少,卫澈摸着腰带上的玉石又想了些站在卫家前头要做的点滴事宜。
后面的几个奴仆侍卫竭力站着,纹丝不动,腰子挺直,说起来他们怕这个少主是个不好伺候的主,但真从长远来说,他们又更希望这个少主是个不好伺候的主,都说树倒猢狲散,说不定他们到时候还没来得及逃,便死在树下,这样一比,还不如这个少主城府深一点,撑着这棵大树,所以上次那一巴掌虽然看的心惊,却同样也踏实很多,至少是知道这个少主不是个一无所事的架子主。
卫澈扬起手,正想着吩咐回城,官道转角处溜达出一个人影,他先是瞧着有些熟悉,后来定眼看到背上的精致佩剑,眼神凝了凝,将手缓缓放了下去。
身后的侍卫一下子不知所措,正想着该不该走的时候,官道转角出现的佩剑“公子”也是发现了站在城下的卫澈,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幼稚滑稽的揉揉眼,欢腾一下,骑着劣黄马扑腾扑腾往前面跑去,后面跟着的毛驴见着眼前的大白菜飞了,“啊呜”一声也是小跑起来,挂在后背上的背箱,“叮里哐啷”一阵乱响,一人一马一驴浩浩荡荡的在官道上掀起一阵不小的尘嚣。
张七九见着卫澈了,便也放下心,没有追上去,悠闲跟着。
大约还有三十来步的样子,卫月估计是嫌弃劣黄马跑的慢,便翻身下马,背着包袱佩剑朝着卫澈一路小跑过来,还有几步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扬着笑脸,俏生生喊了声哥。
卫澈面带微笑,轻轻嗯了一声,只是替她扫了扫肩膀上的灰,以前他也是如此,觉得她没长大,不好,这几年下来,发现原来是自己没长大,而她那样,现在来看,很好。
卫月看了眼卫澈,作为打小就在一起的人,卫澈的变化就算再细微,她也能察觉出来,说不出上来,总觉得这笑容跟徐江南的有些像,想起徐江南,她原本喜悦的心情就散了几分。
卫澈倒是没太注意到卫月的表情变化,他径直看着那匹朝他渐行过来的劣黄马,有些熟悉,他学着徐江南当初在燕子矶那样,伸出手指在嘴边吹了个响哨,劣黄马欢悦扬蹄陡然提速,奔到卫澈面前,卫澈伸手摸了摸劣黄马的鬃毛,劣黄马在卫月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中,趴了下去,亲昵的打了个响鼻,然后舔了舔卫澈的手。
跟了一路的毛驴,总算是趁着劣黄马趴下去的时候,吃上了大白菜,大快朵颐。
卫月一脸疑惑,正想着发问。
“回去再说。”卫澈也是满头雾水,徐江南的马怎么会被自己妹妹骑着,还有那个葫芦,怎么会在她腰间挂着,只是眼下他瞧见跟了上来的张七九,拱手说道:“有劳张爷爷了。”
没见有太多劳累神色的张七九摆摆手,随意笑道:“公子说笑了,分内之事而已。”
卫月却是一声冷哼,转过身子,也不看因为这一声冷哼而干笑着的张七九一眼,走到毛驴身边,背起背箱,率先往青楠城城内走去。
卫澈不明就里,还是因为卫月的无礼朝着张七九歉意一笑,点到即止,然后上前拍了拍劣黄马的脖子,牵着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