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早说!"我心里一惊,揪着雷真人的衣领:"那和尚是什么人!"
"我敢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松开。"雷真人道:"看见他,我魂儿都丢了一半!你不要急,先听我说完嘛......"
雷真人从小生活在阴山道,他的年纪跟我爷爷算是一辈人,就算小也小不了几岁。当时,他父亲大雷真人还没有去世,雷真人记得十多岁的时候,阴山道做过一次买卖,他年纪小,狗屁不懂,别人做事也不带他,所以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雷真人不清楚,就知道阴山道派了很多人,可能还有其他旁门的帮手,前后十几天奔波,最后搞回来一口棺材。雷真人也不知道那棺材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估计是刚刚出土,棺材上还带着新泥。
这口棺材直接被抬回了阴山道,河滩偏远贫瘠,棺材是用柏木打造的,已经算是上好的木料。棺材抬回来的时候,阴山道几个头面人物都出现了,想要把棺材一路抬到后山去。雷真人躲在山门里头一座小楼上看,只觉得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很有趣。
就在棺材将要被抬到后山的时候,棺材板上几根绑着的绳子突然就崩断了,之后,从里面跳出来一个人。在我们那边,诈尸的传说很多,周围的人大惊失色,估计都以为是诈尸了,阴山道最擅长这些,当时就有人端着黑狗血想要泼。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那口刚从泥里挖出来的棺材,蹦出来的是个活人,在阴山道山门里大杀了一通,几个头面人物也控制不住局面,雷真人躲在小楼上面看着下头鲜血飞溅,惨叫连连,就吓的要尿裤子。
那个从棺材里蹦出来的人来回杀了一番,把整个阴山道闹的鸡飞狗跳,最后才不慌不忙从山门离开。
"他当时虽然没穿僧衣,但我还记得他的样子。"雷真人望着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小船,道:"很像刚才那和尚。"
我怒气冲冲的瞪了雷真人一眼,心又被揪紧了,大头佛命悬一线,此刻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带走。雷真人说的事情,发生在很久之前,那么多年过去,百忍和尚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莲花神木,除了圣域的妖尾驻颜,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几十年一成不变。
百忍和尚是谁?他身上有莲花木?还是有一条尾巴?
现在想要追上小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恼怒之余,心里却好像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从当时我离开小盘河的时候,很多经历好像是偶然的,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恰好遇见。但是此时此刻,我猛然意识到,不少事情,犹如有一个神机妙算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命这个东西很难说,当它要让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某个物离开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了的。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暗中拿出大头佛在八角楼里悄悄交给我的东西。那是一只小盒子,年头很久了,当时接到盒子的时候,完全顾不上查看或者感觉,但是这时候一拿起小盒子,就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阵熟悉。
我晃了晃头,盒子边上封着一层松香,敲开那道松香,轻轻把盒子打开一条缝,我就倒抽了口凉气。
盒子里,是一只断手,干硬如铁。七门里每家都有一只断手,那是老祖爷传下来的,但是断手上没有标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的。这只断手,肯定是当年大头佛从七门里某一家夺来的,却没来得及交给别的圣域人。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断手究竟有什么用,但爷爷和老鬼把它们看的很重,我想了一会儿,把这只断手还有我们家那只断手小心的藏了起来。
大头佛走了,不知死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和雷真人无可奈何,继续去找药。风餐露宿,一路奔波。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一个多月,天气渐渐开始冷了,我们找到了五六味药,但是最重要的两种还是没有下落。
黄河摊上,拳头真的是硬道理,我深知这一点,每天都把大头佛留下的法门不知道磨砺多少次。身子越来越壮实,力气也越来越大。我们不敢随便抛头露面,野地里走,野地里睡,真到了熬不住的时候,才会找个偏僻的"打尖铺"。打尖铺是土话,说白了其实就是留人吃住的野店,通辽一线往北,叫大车店,河滩上就叫打尖铺。
当时大概是农历九月底了,我和雷真人折腾的土驴一样,连天的赶路,找药,舌头又紫了一片,心里相当焦急。不说雷真人这个人是好是坏,一想到自己的命跟这糟老头子连在一起,心底就升起一片说不出的忧郁。我们在日头落山之后找了个打尖铺,要了点吃喝,打算吃饱喝足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接着上路。
"不要垂头丧气。"雷真人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瘦的鬼一样,一边吃一边道:"你我还都年轻,日子还长久,慢慢找,总会找得到的。"
"去你娘的。"我心里烦躁,想要喝酒,又怕背后的续命图会现出来,只能作罢。
一顿饭将要吃完,我们就打算要回房去睡了,这时候天还不算很冷,打尖铺的大炕用玉米杆子烧热了,想想就浑身舒坦。两个人一推饭碗的空当,打尖铺外头传来一阵驴叫,还有滚滚车轮声,紧跟着,雷真人大狗一样的抽抽鼻子,来回嗅了嗅。
"外头来人了。"雷真人重新坐下来,小声对我道:"好重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