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摇头不肯,平时总在外面飘来飘去,难得有安定下来的时候,守着老鬼,虽然不能跟他说一句话,但看着他还活着,还有苏醒过来的机会,心里就会踏实一点儿。
就在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的余光突然瞥到,老鬼右手的几根手指,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我赶紧转过头,直直的望了过去,心里的急切顿时骤升到了极点。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我清楚的看到,老鬼的手指在颤动,确实在颤动。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一下扑到床边,轻轻抓起他的手,道:"长门,长门!"
灰獾内丹泡出的药酒,好像终于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老鬼在沉睡的时候,手一直都是冰凉的,但此刻,他的掌心微微的发暖,手指颤动了一阵子,整条胳膊连同身躯好像都有了反应。弥勒赶紧跑出去把赛华佗喊了进来,几个人守在床边,目不转睛。约莫过了几分钟,老鬼整个人都在抖动,如同微微触电了一样。
"老赛!我爷怎么样?他怎么样了?"弥勒急不可耐,匆忙询问赛华佗。但是赛华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睡就是几个月的病人,说不出所以然。
唰......
就在我们焦灼不安的时候,病榻上的老鬼突然一下子撑直身子坐了起来,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身子却挺的笔直,就和他过去一样,即便头顶压着一座山,也会挺着腰杆做人。
我一下扶住他,弥勒不停的喊着,老鬼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好像被闭塞了很久,然后突然可以顺畅的呼吸一样,大口大口贪婪的吸着气。渐渐的,他的眼皮子微微撑开一条缝隙,我能看到他的目光,能看到他在注视着我。
他昏睡了这么久,靠老药吊命,瘦的不成样子,满脸的皱纹包裹着几乎没有肉的骨头,他一头白发凌乱不堪,身上一根一根肋骨清晰可见。我曾经告诫自己,不会再因为什么而落泪,而哭泣,但是握着老鬼的手,看看他一身上下满满的伤疤,我的眼睛马上就湿了。
这个倔强,血性,耿直,又善良的老头儿,我无法形容他,只是觉得他的一切,一直在牵动着我的心。我的眼泪瞬间蒙满了眼眶,看着他骨瘦如柴的身躯,我想起了他在晾尸崖紧紧抓着我,想起了三刀六洞,想起他一声大喝震退群邪,想起他一身浴血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的身影......
"爷......"弥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爹不在,我替爹跟你磕头......"
"长门......"我郑重其事的跟弥勒一起跪在地上,满含热泪,这个倔强的老人,他不仅仅救过我,更教会我一个男人做人的根本。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这郑重的一跪,我想不出用什么来表达我对他的眷恋和关切。这一刻,我只想让时间走的慢些,再慢一些,让这个一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安宁和幸福的老人,可以在世间多停留片刻,哪怕只是一天,一刻,一瞬。
老鬼的眼睛还是没有完全睁开,但是他可以看见我,看见他的孙子。看见我和弥勒一脸泪水跪在床前,老鬼的胸口猛烈的颤动了两下,几滴浑浊的老泪,已经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老鬼始终没有彻底睁开眼,随着眼泪的滑落,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微微抬起手,颤抖着抚着自己的胸口,那种样子,让人觉得他有话急切的想说出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长门,会好的,你已经醒了,会好的......"我怕他太过激动,反而造成意外,赶紧就抚慰他,想让他安静一些。
但是老鬼固执且机械的晃了一下头,他半睁开的眼睛里,有一种类似哀求般的目光。老鬼平生死都不肯求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目光。看到他的目光,我就意识到,他肯定有事,有很要紧的事要人去做。
"长门,你慢慢的,有什么,缓口气再说。"
老鬼还是说不出话,表情更加急躁了,他使劲用手抚着自己的胸膛,直直的盯着我。喉咙一阵一阵的蠕动。
看着老鬼瘦骨嶙峋的胸膛,我一下子想起他拼死从西边赶回来,然后由赛华佗在他胸前发现的那张至今还让人琢磨不透的图。
他是在说那张刺在胸前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