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了正在病榻上生不如死的老鬼,眼睛和鼻子一起酸了,心里那种痛楚忍都忍不住,一低头,噗通跪倒在地。
"老掌灯......"我郑重的叩拜,然后摘下脖子上的镇河镜,双手捧到庞大面前。
这个几乎已经被人神化的老人,神色波澜不惊,他是个意志如钢的人,情愿自己亲生儿子一辈子漂泊在大河里,但是时间改变了很多很多,他在意的事情,他在意的人,都变了。望着我手里的镇河镜,他有一点点迷茫,却又好像回想起了往昔。
"你是什么人?"
"老掌灯,我姓陈,陈近水。"
"是......是六弟的后人?"庞大这样的人,胸中有大局,善于谋划,心思一点即透,看着镇河镜,再听到我的名字,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我肯定是七门的人,是陈一魁的后人。
"陈一魁是我的太爷,我是七门的后人。"
"七门......我有多少年没有再见到七门的人了......"庞大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隙,再坚定的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庞大一生以七门为家,视七门中人如同手足兄弟,尽管我只是一个后辈,尽管只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庞大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晃了晃,一下靠在身后的乌苏木上。
这时候,从山道的入口那边传来了厮打声,仲虎威猛的怒吼在空旷的山道里飘荡出去很远。我马上收敛心神,急促的对庞大道:"老掌灯,你先歇歇,先歇歇......"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担心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趁着庞大靠在乌苏木上休息的机会,把大河滩上错综复杂的变故捡着重要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遍。庞大一听就明白了,包括当年的死敌仲虎为什么会守着生死山的乌苏木也一清二楚。
"你这个孩子,现在是我们七门的大掌灯了,好,很好......"庞大沉吟了一下,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在很早之前,我就自己猜测过,如果老掌灯庞大还活着的话,那么很多秘密可能他都知道,这个时候询问这些,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毕竟憋在心里那么久了,不吐不快。我直接问了出来,庞大没有马上回答,顿了顿之后才道:"有的事,穷其一生,总能找到答案,有的事,有的人却一辈子都不能明白。你是七门的大掌灯了,我只望你以后无论身在何处,要牢牢记住一句话。"
"老掌灯,您说。"
"做一个人,尤其我们七门人,平生行事,谨记一点,持善以固之。"庞大慢慢道:"你这个孩子,很不凡,我现在说不出什么,因为你身上那道转生印,不是一般人能够唤醒的,但是那个可以唤醒转生印的人,一定存在。你要统领七门,把祖上没有做完的事,做到最后,记住,持善以固之......"
在庞大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仲虎隔着半条山道,在山道入口喊道:"过来!快!"
"老掌灯,我们先走,先走。"我赶紧就跑到旁边的冰窟里,把已经沉沉睡熟的孩子抱起来,然后和庞大一起向山口那边飞奔。
山道外面,火把连成了一片,圣域的人不知道嗅到了什么气息,一下子来了很多。仲虎几乎已经被人潮淹没了,固执的守在山道入口,把逼近的人全部挡回去。临近山道的那一刻,刚刚从乌苏木中苏醒的庞大动如脱兔,一下闪到了仲虎旁边,双拳一抖,五六个圣域人被齐齐的打翻出去,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庞大,仲虎,这都是他们那个时代中最顶尖的人物,尽管老迈了,尽管因为沉睡而失去了当年十成十的霸气,然而两人并肩而立,就像一道铜墙铁壁,没有人可以逾越一步。山道外面围着的一大片人被震慑了,我心里稍稍安稳,就眼前这个形势,庞大和仲虎联手之下,完全可以冲杀出去,对方困不住我们。
"仲虎!这次你逃不掉!"对面的人群中有老圣域人大喝了一声。
轰隆隆......
一道如同天塌地陷般的轰鸣声,从大裂谷中传了出来,那道声音滚滚如雷,把整片裂谷中的积雪都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