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的时间,十年来那个对他关怀备至、除了倪陈外唯一让他全意接受的女性长者的角色,竟然瞬间反复成了记忆中导致父母裂痕的荒唐的第三者。
细想起她这么多年来寡言内敛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醉酒所致,焉能想到她背后那些不予人知晓的时光里有这样复杂的纠葛?甚至那严肃庄重的周清煜,那个一直完好树立父亲形象的男人,又该以怎样的心情来接受妻子呓语中的石破天惊?
惊愕?羞辱?愤怒?
他们俩已经提前跑出来了,不能得知现在那个将要分崩离析的家里会是什么光景。
他也不想知道了,白敏熹的背叛给了所有人一记阴暗而难堪的耳光,用不了一个月,这个家庭的未来就会变成一片沼泽。
向远处看着,身体挺的笔直,他烦恼的将双手从鬓侧穿插到脑后,手指交叠着。
周密的沉默融化在夜晚的寂静里,内心是翻腾的,却无语诉说。
认识周密十几年,周正今天才看到一个完整真实的他。过去的那些日子,她总在纳闷周密为什么小小年纪心沉如水,为什么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匪夷所思的成熟。
虽然不知道他讲的他妈妈割腕的事儿有什么深意,但她已经感知了周密内心那一直未表露过的忧思。
她侧着脸,小心翼翼的打量,看他说了句关于“可怜”的话后就不再出声,只是默默看着远处,脸上的深沉之色较以往更加凝重,甚至有种随时会转身而去的决绝。
是,怎能不决绝?周正清楚的知道妈妈这一行为的结果,她会眼看着父亲和她争吵、降到冰点的相处、甚至离婚,会抑制不住的想到她与周密父亲的隐秘过去,从而无力摆脱因母亲的失德而难言的羞愧,她更担心的是周密因此而暴起的脾气,那会让他永远离开周家不能原谅也不再回来。
只想了这么一小部分,周正不敢再延伸,她惊惧异常的轻轻拉着周密的衣服,嘬嗕着嘴唇小声问,“周密?你……会不会离家出走?”
周密放下手臂,微低头看着周正心想,离家出走?谁说要走了?也只有你才会离家出走、上树、钻被子,也是,这不是你一贯的逃避策略么?
想到这,他脸色柔和很多,没搭理她的问题。
周正一看,不说话就是猜中了啊!她的心脏马上提的老高,周密要是真走了,或者回北京甚至回日本,自己去哪里找他啊?整个家里就剩下自己,她将如何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生活?她急了,“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周密做思考状,“为什么不能走?”
“……我,我没法交代。”周正心慌。
“我又不是小孩儿,走了也怪不到你。”
“那……我是老大,你得听我的!“
“我爷爷比你大,我得听他的。“
“你还得上学啊!”
“回北京有人给我转学籍。”
“那……那可是,爸会想你的。“
“我会经常跟爸联系。“
“……”周正急的没话说。
周密再问,“还有吗?”
周正的眼眶忽然红了,她定定的望着周密,望着望着,忽然间莫名的无助戳到她心里,眼泪掉下来,“周密,你别走,我……我,一个人……面对不了这一切。”
周密的心都化了,轻轻扯过她的胳膊,把她拢在怀中,又慢慢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后声如柔云,“你不是老大吗?这也不行?”
周正抽噎着想,对啊,我不是老大吗?但怎么在回望成长历程中的每一段难过的往事时,周密都是这样的给她抚慰和依靠?似乎所有的难题和艰涩都是周密来解决,仿佛在她生活里,周密早已成了一株华茂根深、青翠挺拔的树,遥遥的在她上方生长,阴时避雨,燥时遮阳。
这样的依傍怎么能走?正如这一晚,她宁愿担心周密的难过也不愿多想家庭的不堪,好像就打心底里知道,如果周密在,一切都可以有办法面对。所以她一路都像受惊的小兔子跟在周密旁边,虽心里纠结但没到掉泪的地步,惟独此刻看周密要走,想到日后自己的艰难处境还有对周密的散席之痛,才难以自制的大哭起来。
周密看她突然嚎啕大哭,赶紧手忙脚乱搂着她哄,一边拍一边安抚,“哎,我不走,我不走。“
还算有效,过了一阵哭声终于停了,周密松了一口气,“没辙就哭,还不如上树。“
周正眼泪汪汪的用胳膊蹭了蹭脸,“你再笑话我还上给你看!”
周密一愣,不提防的笑了,“我看行,走,你还给我去那棵树上爬,这回得好好研究研究你怎么上去的!”说完牵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和她交握着放在羽绒服的衣兜里,拖着她不肯好好走的小步伐一路往回拽。
走到一处,周密停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吧?“
周正抬头望了一下,自己离家出走时周密找到她的地方……
周密又走,过了一阵再次停了下来,问,“这儿呢?”
周正看了看,周密为了追自己掉冰窟窿的地方。
接下来过了没多远又停了,周密自己说,“嗯,这是你跟普天超因为糖葫芦打架,结果我把他踹哭的地方。”
如此再停——
这呢?——周正丢书包被周密捡回来的地方。
那呢?——周正闹脾气逃课被周密抓住的地方。
如此N次以后,周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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