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孩子,还是一切随缘的好。”
不过依照萧沥的性子,恐怕是要等到她双十之后才准备要孩子了。哪怕万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愿意伤她半分。
柳氏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多说,又去含饴弄孙去了。
青石雨巷,江南的气候更加湿润,连夜间的风亦是阵阵的湿冷。
顾妍已经有许久不曾来过江南了。
曾经在姑苏富甲一方的柳家逐渐没落,金匮闻名遐迩的西铭书院被拆毁焚尽,就连这曾经的帝都金陵,亦到处可见魏都的生祠。
时过境迁,风貌变了太多。
前两日她去看了袁九娘。九娘的孩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还会开口叫她姨姨,只是杨夫人苍老了许多,顾妍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一年多前杨家举家迁徙到金陵,几乎和燕京断了往来,四节八礼顾妍倒是不曾落下过,可如今真的亲眼见了他们,却依旧免不了慨叹感伤。
杨伯伯,死得太冤枉!
当初袁将军请求将杨涟的尸首入殓归乡,却发现他的胸骨被人用铁锤全部敲碎,双耳中被打入了长钉,就连头顶,也有被长钉贯穿的痕迹。
每一道都是致命伤,杨涟在镇抚司究竟受了多大的酷刑折磨,顾妍难以想象,可当初舅舅让萧沥帮忙进镇抚司见过杨涟,数十年兄弟情,舅舅如何能不难过?这一年多何尝不是郁郁寡欢,脸上皱纹也多了好几条。
王嘉给成定帝献的圣水害了成定帝,魏都自己就要先结果了他,不过是看在新帝登基,特殊情况,这才留了王嘉一条狗命。
王嘉势必是要失宠的……可这远远还不够,他身为魏都的爪牙,残害过多少忠良,为了排除异己,手下又连累了多少条人命,哪怕最初舅舅被人诬陷,都是王嘉搞的手脚。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魏都的气数、阉党的气数太盛,也就该到这里止步了。
现在,却是将一切都提前。
成定帝死早了,往后会发生什么事,不是顾妍能够预料到的,兴许大夏还是会亡,夏侯毅依旧会是亡国之君,也兴许大金终将止步于山海关,大夏往后会继续传承发扬。
也兴许她根本就看不到结局的这一天……
在金陵待了半月,过完了让哥儿的满月礼,顾妍又随柳氏和柳昱去了趟姑苏。
柳宅已经不再是柳宅了,这处府邸被另一户蒋家占据,已经改为“蒋府”。
既然当初打算了要淡出这个圈子,自然得做到极致,除却柳家的祖坟祭田还留着,其余能出手的,柳家毫不手软,到如今也已泯然众人。
有久未归乡的游子指着蒋府的匾额问道:“这处原不是柳家吗,怎的如今易了主?”
那人便看了他一眼,长叹道:“柳家曾经是富甲一方,可偏偏忤逆了九千岁的意思,逃避税收,这不就没收了家产?渐渐衰落了?”
“不是吧?不是说柳家前任的家主,如今在京城做王爷吗?”
“都说了是前任家主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柳家的现任家主只是前任家主的子侄,难道要柳建明把家主之位拱手让人吗?”说到这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再说了,谁敢去得罪九千岁啊?”
这不,西德王不肯援助,柳家衰亡的脚步就越来越快了……
游子恍然,似是有感而发,长叹了声摇摇头便走了。
如外祖父最先预计到的一般,没有人怀疑到柳家的用意。
顾妍悄悄看了眼外祖父,只见柳昱站在原地观望了许久,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良久了才叹息一声道:“还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回去后我就求请来姑苏安度晚年了。”
他笑得欢愉,顾妍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鼻尖一瞬变得酸涩酸涩的。
外祖父的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差了,落叶归根,最后还是想要留在生长的地方。
这一刻说不出来再多的话。
柳氏的神情亦显得有些低落。
等他们都回到京都,平禄帝夏侯毅没有再多做挽留,就同意了柳昱一家迁徙到江南,还对柳昱多加关照,赏赐了无数的奇珍异宝。
他和魏都阳奉阴违,借此卸下了魏都的戒心,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柳昱再三谢过,没有等待过年,便和柳氏与顾衡之夫妇急匆匆下江南。
柳氏还有些担心从此小女儿一人在燕京无所依靠,顾妍摇着头道:“我如今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怎的能没有依靠,无论如何,世子总能护我周全。”
她担心的却是外祖父的身体,总觉得这一别,心中惶恐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