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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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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我回来了。”

    母亲刚好做好饭,朝她点点头:“嗯,洗手吃饭吧。”

    千春看着在灯光下显得苍老疲倦的母亲,眼睛一酸,忙低下头低低应了声:“嗯。”

    母女俩沉默地吃完饭,母亲去洗碗,千春自觉地擦桌。

    如果父亲还在,此时一定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母亲就会佯怒道:“多大的人了,吃了就坐下,也不主动帮忙干活。”

    父亲便“哎呦”一声装病:“我这腿……这腿……”

    母亲明知道父亲是装的,本来还打算谅他一会,只听父亲又“哎呦”了一声,还是上当了,搭了一句话:“你这腿不是好好的吗?”

    “唉,所以才说病来如山倒呀,老了老了,不行了。”父亲嘻皮赖脸,“你来亲下我我就好了。”

    千春抿唇:还亲一下就好了,这是自喻汽车,油加满又可以发动了吗?

    母亲啐他:“行了,在孩子面前还这么贫,也不嫌丢脸。”

    父亲一瞪眼:“自家的孩子还会嫌父母丢脸……”

    父亲话未说完就被母亲打断:“还父母呢,别自动把我加进去,挖陷阱给千春跳。”

    小计谋被识破,父亲也不脸红,往沙发上一歪,拖长音做大老爷们儿状:“千春,你会嫌弃你爸爸吗?”

    受殃及的小池鱼只好道:“不会,不管父亲怎样,我都不会嫌弃的。”

    不管父亲怎样,变老还是变丑,变瘦还是变胖,我都不会嫌弃,因为我这辈子只有你这样一个父亲,我生命中四分之一快乐来自努力获得的成就,四分之一来自暗恋时的羞涩少女心态,四分之一来自母亲的关爱,剩下的四分之一来自你的呵护。

    你将下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怎么舍得嫌弃你?

    听到千春的回答,父亲猖狂地长笑一阵,向母亲炫耀:“你听你听,我就说女儿好吧,尽向着我。”

    母亲哼声:“你看你这德性,专给孩子做坏榜样。”

    “什么坏榜样,咱女儿明明是实话实说,而且你要相信咱女儿是出淤泥而不染。”说歪理父亲通常能一说一大堆,尤其是夸自家女儿,那用起夸奖的话语简直像是不用钱似的逮着一句便是一句,“不是说三岁看到老吗?咱女儿三岁就那么乖巧听话懂事,以后自然不需要咱们做父母的担心。”

    喘一口气,继续夸着:“而且有我们这么好的父母做榜样,孩子能走偏吗?尽会瞎担心。”

    这一连串“咱女儿”夸着的。

    被谈论的千春没这么厚的脸皮,在如此夸耀下还能淡然处之。她默默地放下手上的抹布,去厨房洗干净手,拿了些水果切着。她端着水果盘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父亲一边夸耀着自己,一边拿起桌上的抹布擦着。通常父亲擦完桌子,又会去厨房帮母亲一起洗碗。

    那时候呀。

    千春闭上眼睛,将酸楚压下,睁开后继续擦着桌子。

    那时候那么开心,谁能想到生命如此轻薄,轻而易举毁灭一切幸福,以至于显得回忆更加沉重难堪,每每念及,便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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