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一笑,打破平静,说道:“我刚刚没吃饱,我们去吃碗面吧。”
“我见你就一个劲地吃点心,这都没吃饱?你人小肚子可不小啊。”方子茗取笑道。
“你也才比我大两岁。”顾青云反驳。
方子茗“哼”了一声。
“乡下小子,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很正常的,我见我旁边的庞秀才吃得比我还香。”庞秀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梁学政只看了他一眼,鼓励几句话就放过他了,所以对方比顾青云还郁闷。
何谦竹忍不住一笑,就是赵文轩也嘴角微翘。
气氛轻松,众人心里舒坦,开始讨论哪里的面做得地道,等待放榜的这段时间,除了顾青云,他们几个都出外逛了好多次的。
“青云不必沮丧,梁学政欣赏的是才思敏捷、文采极好、有诗才天赋的学生,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们都可以进入府学就读,那里的老师更多,他们的水平更高。”吃面时,在何谦竹和赵文轩去方便的时候,方子茗就这样安慰他。
“我知道,其实我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学政大人需要的弟子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即便我侥幸能拜他为师,最后两人也不会相处愉快。”三观都不合,怎么相处?没想到梁学政据说性格是方正谨慎的,竟然很喜欢吟诗作对。
这只能说他的运气不好,还有他不够优秀了。
梁学政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座师,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没有实在意义,因为他要在越阳郡任职三年,监考出来的秀才就有三百多人,最后还想和他扯上关系的话,你只能想办法考上举人和进士,还要看他用不用你,否则所谓的座师也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称呼而已,以后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当天晚上,顾青云就听说梁学政把张修远收为弟子了,是那种正式拜师的,收入门墙的,而不像他和何秀才那样的师生关系。
顾青云心中早有所料,不觉得惊诧,虽然内心深处是有点点羡慕,但他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照样背书后,他很快就入睡了,他要养精蓄锐,明天他们就要回家,在外面那么多天,他早就想家了。
第二天他们照样坐船回去,回去的时候就只有他们这六个考上秀才的人了,其他没考上的,早在昨天就提前回去了。
衣锦还乡,大家的情绪颇高,就是一直闷闷不乐的赵文轩都露出了笑容。
顾青云看到赵三松了一口气,脸上也跟着挂上了笑容。
他觉得赵三挺不容易的,跟了赵文轩这种好胜心过于强烈的人,应该会比较累。
“文轩师兄,你这次回去,伯母应该给你说亲了吧?”见他心情好了,顾青云就挑起话题道。今年赵文轩已经十七岁,和他一样岁数的何谦竹这次考中秀才,成亲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赵文轩神情一僵,怒视他一眼,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这个行不行?”
“哈哈,那就不说了,就说明年你们是否去参加乡试吧?”顾青云见状,忙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道。嗯,他自己也不喜欢人家提成亲的事,以后就不问了。
说起这个话题,大家的兴致都来了,开始讨论起来,最后通过交流,发现除了赵文轩外,其他五人都不打算明年下场,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学识积累还不够,不想来折腾这一趟。据说考一次乡试,可以去掉半条命。
“赵兄是可以去的,他学识很好,这次是因为生病才排名靠后。”何谦竹赞同道。
顾青云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会说泼冷水的话,反而出言鼓励。
赵文轩于是露出笑容。
回房的时候,何谦竹在门口和顾青云说了几句话,最后不舍地说道:“这次回去,你们二十天后就要去临阳府上学了,我们就要分开了,真舍不得啊,两年的相处时间,我们那么合得来。”
顾青云一听,也觉得不舍起来。说实在的,他在求学的途中,虽然遇到过一些对他不友好的人,但他交的朋友基本上都是那种能聊得来的,就是赵文轩性格上有点好强,过于自傲,但为人也是不错的,起码没有什么坏心眼。
现在就要和赵文轩、何谦竹分开了,真的很舍不得。
但这就是现实,就好像当初他也舍不得和赵玉堂、顾青明分开一样。
“只能书信多联系了。”顾青云握握他的手。
何谦竹微微一笑,点点头,回握。
和何谦竹分别后,顾青云走进舱房,就看见顾大河正在数细棉布。
“爹,你又来了,怎么就不厌倦呢?”顾青云很是无语,自从他考上秀才,他爹兴冲冲去把赌金拿回来后,他就一直很兴奋,每天都要摸一摸他赢回来的布匹和银两。
中国的银储藏量一向不多,所以现在在民间流通的大多数都是铜钱。当然,布匹也可以当银钱使用,可以以物换物,像他们出门带的钱,其实大多数都是铜钱,想要换成银两的话,就要到专门的钱庄去换,理论上是一千文钱能换到一两银子,但实际上一般还要多出一二十文钱的手续费,所以一般的百姓不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是不会去兑换的。
这次顾青云要去参加院试,他们两人不可能扛着这么大一堆的铜钱去的,所以只能吃点亏换成银两了。
此次顾大河除去本钱,赢回来八两银子,他选择把其中的三两银子换成布匹,虽然携带难了点,但比在布庄买便宜一些,说起来算是赚了。
毕竟对于他们家最好的布料就是细棉布了,现在顾青云考上秀才,家里人以后也不用老是穿着带着补丁的麻衣,可以稍稍给自己捯饬一番。
顾青云赞同他的决定,就是对于顾大河的举动颇有微词,摇摇头道:“爹,你以后可不能再去搞什么赌博下注了,万一上瘾了我们该怎么办?”不劳而获的喜悦的确很刺激人,他爹这副狂喜的样子,让他都觉得不妙了。
顾大河闻言,就白了他一眼,小心地把布匹又放回原处,嘴里说道:“栓子,你也太小看你爹我了,我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赌博的害处,这次要不是特殊情况,我肯定是不会做的。”这不是一时冲动吗?
顾青云想想他爹以往的行为,也明白自己大惊小怪了。实在是,他担心他爹脑袋发热,会冲动做出点什么。
“栓子,我跟你商量件事。”顾大河坐在他身边,神秘兮兮地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这次赚回来的八两银子你就好好收着吧,不用跟你爷奶说了,有什么要买的,你自己就能买。”
顾青云一惊,放下手中的书本,转头看着他道:“爹,这不好吧?”这可是八两银子啊!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不能让你爷奶知道,要不然他肯定会打我的。”说到自己的爹,顾大河有点犯怵。
“那我也不要,你让娘亲自己收着。”顾青云摇摇头,他现在自己能挣钱了,而且每月官府也发有银两和米。
顾大河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对了,我们还欠有大爷爷的债,现在不先还一点吗?”
顾大河忙不迭地摇头,道:“这是公中欠的债,以后自然是公中还,我说了,一定不能让你爷爷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赌赢了钱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还要提心吊胆的。不过一想到这八两银子,又觉得值!太值了!
实在是,顾家的家规对于赌博这一条规定得很严苛,他爹对赌博深恶痛绝,如果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轻轻放过他的,就是现在儿子考上秀才这么大的喜事也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心软。
唉,谁叫他们家以前的老祖宗把整个家产都输光了,最后是靠着顾家几代人努力才好不容易攒下两百亩田地,没想到竟然遇到天灾*,还背井离乡来到林溪村,现在眼看生活好过了,当然更要禁赌了。
“这次回去,我会在家住一段时间,然后才去府学报到。爹,趁着我现在考上秀才了,家里的负担没那么重,可以免税,我这几年也不会去参加乡试,家里会逐渐宽裕。今年二弟有五岁了,到启蒙的时候了,那有机会你就提一下,让爷爷把二弟送到大爷爷那里去读书。”顾青云很严肃地说道,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很多时候,有些人都是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在困境面前,大家能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但发达后,分崩离析的反而不少。
这样的例子,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顾青云有点担心家里的和谐问题,毕竟在他考秀才的过程中,二叔一家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和牺牲的,家里的一切资源都紧着他来,间接降低了他们一家几口的生活质量,而且他们对自己读书也很支持,他读书的银钱有一部分是他们挣来的。
没有家人拖后腿,他才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几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如果他穿越的家庭,整天不是斗极品就是吵着不公平,要分家分田的话,他相信,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以安心读书,一次性就考上秀才。
可能他现在还在为家事焦头烂额吧?所以他真的很感激二叔他们一家的付出。
现在他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踏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该是回报他人的时候了。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这才是长久之道。
顾大河闻言,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道:“这些年你二叔二婶对你都挺好的,他们也不容易,现在家里情况好转,的确要开始供狗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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