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还不到七点呢!”杨佳伸头看了看杂物桌上的表,她们厂是八点上班,但是7:50必须到岗。
西墙边与其中一张上下铺平齐放着一张大长木桌,桌子上放着各种杂物,各种杂物的一点缝隙靠墙放着一块破旧的小钟表,不知是谁放的,反正她们住进来一年多一直就有。
桌子上没盖盖子且早已没了热气的暖壶,只剩半杯水的水杯,没洗的饭盒,还有扔在一旁的筷子,以及地上乱七八糟的各种包装袋、纸团和满地的果皮,都昭示着这个房间急需清理了。
杨佳嫌弃皱了皱鼻子,“有没有搞错,咱们屋子都快成猪窝了。”说完还以手代扇,对着鼻子扇了扇。
“猪窝不也是你霍霍的。”刘琪霜穿好裤子,把被子叠成一个长条,堆在床里面。
杨佳看着她叠被子的后背,做了个‘事儿’的口型,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又说,“嘿嘿,我不就吃了点瓜子嘛,昨天总算回来的还算早点,不得放松放松,这些日子赶工可累惨了。叶秀玲平时不都挺爱干净的吗?怎么回来没收拾下,真是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刘琪霜还没说话,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叶秀玲不是跟你们一个部门,怎么你们昨晚先回来?”
“哦,她昨晚留着做卫生来着。”杨佳对着自己对铺说。
对面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叫刘梦娜,今年刚满16周岁,新来没多久,在加工部门,比她们在包装部门的人要辛苦些。
刘梦娜听完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就麻利的穿衣叠被,然后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这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姑娘。
这时刘梦娜上铺的刘梦中也醒了,正好看到刘梦娜出去的背影,嘟囔句,又不等我,就也赶紧起了,杨佳看大家都醒了,就去拉窗帘,朝离窗帘最近的叶秀玲看了一眼,“咦,叶秀玲怎么还没起,平常这个时候不是早出去了吗?”
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洒满了小小的屋子。
“昨天她不是回来最晚吗?说不定累了!你别拉开了,还要得会儿才上班,再让她睡会。”刘梦中说,然后又疑惑道,“你们那怎么总要叶秀玲打扫卫生呢?是犯什么错了吗?我记得前天也是她最晚回来啊!”
“什么啊,她就是爱干活嘛!做卫生也不累,就是晚一点而已。”杨佳没心没肺的说,“喂,霜霜,她在家也这么爱干活啊!”
“是啊,有后妈给煅炼出来的!”刘琪霜拿出洗漱用品说。
“啊!”刘梦中一副吃惊的表情,“她爸妈离婚了吗?她怎么是后妈,亲妈呢?”
此时杨佳也收拾好了,也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你不知道啊,她把她妈累死了,她家就那几亩地,她还非要上高中,她爸说没钱,然后她妈就去镇上打工,结果就累死了,她就上了两个月的高中,还交了个男朋友,估计她妈也是连累带气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是吧,霜霜,”杨佳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霜霜就住她家隔壁!”
显然是刘琪霜告诉她这一切的。
刘梦中一副震惊的表情,又略带同情的看了眼叶秀玲,“她一定也不想的,你快别这么说了。”
刘琪霜忙看了叶秀玲床位一眼,“就你话多!”说完便出了宿舍,剩下二人也紧随其后。
“霜霜,今天早上吃什么?”
“昨天中午不就让叶秀玲帮着捎今天的早饭了吗?不是说吃外面的老朱煎饼嘛!”
“哦哦,对对,我差点给忘了,老朱家煎饼又香又脆,我最爱吃了,就是贵了点,不能总吃。”声音渐行渐远。
此后她们再说什么,叶秀玲也听不到了。
她也已经将自己18岁的记忆回忆的七七八八了,那时的自己,一贯的‘好说话’被人当成了‘乐意’,被人当成了理所当然,被人当成了傻子,这些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早就已经认识到,但再次被人揭开疮疤,鲜血似乎还会汩汩流出。
叶秀玲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眼角打湿枕头,多么遥远的岁月,多么怀念而有痛恨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