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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梓宁在站台上等了很久,手机那边才发过来一条短信: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可能晚点儿到。
她想了想,回过去说:“没关系,火车下一班才到,你慢点儿,路上注意安全。”
冬末春初,寒意还未褪去。早间的太阳穿过头顶的冬青树,照得路面上斑斑驳驳的。周梓宁把围巾往脖子上又缠了一圈,低头哈出一口白气,喉咙还是干涩地难受。
过了十几分钟,段梵才姗姗来迟,直接把一袋窝头递给她:“早饭还没吃吧?这一站远,多吃点儿。”
周梓宁迟疑着没有接过来,谁知他一把塞她手里:“愣着干什么?”
周梓宁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十几分钟后,火车到站。这一趟去的远,订了软卧,正好两人一间的上下铺,有单独的卫生间。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安静私密。昨晚收拾行李忙到半夜,周梓宁早上出门时还困着,脱了鞋子就爬上去假寐。
段梵没好气地伸长手臂推推她:“中饭还没吃呢,二妞,下来!”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她翻了个身把屁股对准他。
段梵苦笑。
没过多久餐车就来了,他还是买了两份,其中一份放到了靠窗的小桌上:“你晚点儿下来吃吧。”
周梓宁没理会他。
段梵抬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他笑了笑,攀到梯上给她掖了掖被子。
吃完饭后,他接到了沈秋的电话,周梓宁还睡着,他推了门走到了外面过道里。环境有些嘈杂,那边听着人不少,她语焉不详的:“……就是这样,我跟你说,这板可邪乎了,我和罗工盯着研究了半个多小时,又是掬水又是手电的,就差没给它剖开来看了,可就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您是大师,您给我说说,我心里好有个底儿。”
这时刚到一个站,来往的人多了。周梓宁还在里面睡着,他也不敢走远,只好站门口。沈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他一点面子没给她:“成品板都看不准,您也没必要混了,出去别说是我们‘鼎盛’的,现眼。”
“段梵,友尽!”
“那我挂了——”
“嗳,别别别!”沈秋那妞子下一秒就服软了,可怜兮兮的,“我去一趟水头不容易,公司现在正缺原料呢。”
“我知道。”段梵抬手看看表,“你说吧,我听着。”
沈秋顿时来了精神,一鼓作气说:“白色石头,色白、色正,无明显黑筋和裂纹,板面带有黑色细小斑点,初步看,呈45度角斜纹分布,嗯……我凑近了看,上面好像还有一些浅灰色的雾状条纹,是和斑点同一方向的,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杂质?”
“不像,倒像是……天然纹理。说不清,我把照片发你微信吧。”
话说完,段梵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划开了屏幕。背景挺昏暗的,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石材这行,甭管是看荒料还是看大板,大多是在阴暗的地方,看不看得准得看个人本事。不过大板比荒料的风险小多了,荒料都是一整颗,虽然有规格大小,但是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能观察表层,而大板是已经切开的平板。就算不是入行很深的人,基本也能看准。不过石材这行水深,板面品种繁多,哪怕是同一种石材纹理和板面也是千变万化的。
这块大板初步看是带着无数黑色细小斑点的白色石材,有点像洒了奥利奥碎片的纯牛奶。段梵看了会儿,问沈秋:“对方要价多少?”
“大板价——700/平米。”
“规格板呢?”
“2400/平米。”沈秋顿了顿说,“你说,对方是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板材?我看这板面,像雪花白,不过不确定是哪一种雪花白。”
“不会。”段梵直接否决她,“板面这么清晰、颜色这么正的雪花白,哪怕是最差的种类,现在市面上的大板价都在1000/平米以上,且有价无市。看纹理走向和板面,是雅士白,不过不过确定是雅士白中的哪一种,你拍得太糊了。”其实,他心里有七分已经确定这是“斯拉夫白”,且是a级板材,不过,段梵为人谨慎,没有万分的把握轻易不开口。
“成。甭管它是什么了,您给估个价,我看那老板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板材,瞎蒙的。”
段梵想了想,说:“大板价,你压在500左右,要是他提供规格板,你咬定2000/平,再低也不大可能了,确实是好料。”
“成,忙着呢,回头聊。”利用完了,沈秋二话不说就给他挂断。
这妞一直是这样,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跟个假小子似的,段梵也没放心上。她是周梓宁最好的闺蜜,小时候也是住京城这边的,后来沈伯父工作调动,就跟着搬去了沈阳,在沈阳那边上的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年的工程师助理,什么都没学到,还天天给人当丫鬟使唤,实在受不了了,一个电话打到了他们这里。
周梓宁也是学工程的,毕业后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和几个合伙开了家石材厂,从一开始算上工人不到10人的小作坊模式到了如今国内首屈一指的石材公司,她付出的努力绝不比任何一人少。沈秋打给她那会儿,公司正缺人手,她就笑着和她说,那你过来啊,我手把手教你,吃住什么也别担心,寄宿我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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