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吐息。
“……”
“……让我吃掉你,好不好?”
——心脏跳动的频率。
“……莎莉——”
“你知道的——”
声音,呼吸,眼神,笑容,固执,温柔,愉悦,忧郁,依恋,占有欲,戒备,不设防,试探,期盼,挑衅,越界,真实,虚假,渴求,交换,献身,想亲吻,想亲吻,想亲吻——
牙齿死死抵住舌尖。
晦暗的眸光。
“我喜欢你。”
“喜欢我好不好?”
时光长河-dlily
我第一次见到夏塔纳公爵夫人是在我五岁,懵懵懂懂只会犯错的年龄。我的父亲也并没有期望过我能够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所以起初他根本没有让我见到公爵夫人的打算。
于是在那天,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在田埂上驱赶乌鸦。
我听过很多人讲过他们的故事,也一度认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想要表达的画面用华美的词藻描绘出来,但事实上我的描述至始至终都是那么干瘪无力,就好像现在,我的描述在“驱赶乌鸦”之后遍无以为继,故事在开始就已经结束。
或许这句话并没有错,故事的确在开始,甚至之前就已经结束,时间只是按着既定的河道流动,我所认为的意外其实早在发生之前就被规划完全,没有偶然,也没有意外,一切都早已注定。
至少我现在回忆起那时,才发现尽管并没有意识到,在那一刻我就看到了我一生的结局。
那个并不温暖的秋日午后,我在田埂上百无聊赖地驱赶乌鸦,不经意地向着田埂尽头递去一个眼神。
我看到一辆马车从麦田尽头驶来。
拉车的两匹黑马毛色纯净没有一丝杂色,钉着马蹄铁的马蹄踏在染霜的土地上,麦杆碎屑纷飞蹁跹,冰冷的阳光流连于车身,在车身的金属装饰上淬出流火的耀眼光芒。
在那一刻,麦田里的乌鸦忽然全部振翅而飞,一只只黑影在麦田上空盘旋,它们嘶哑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天空下,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飘飞。
我呆呆地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马车渐渐逼近,转瞬即至,飘逸的流苏从我眼前如同影子般掠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见车窗里的暗红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一抹美丽的紫罗兰色在那后面一闪而逝。
仿佛有谁轻笑了一声。
我忽然奔跑起来。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记得那一刻我的想法,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发疯一样地追上去,但是无论谁问起,我都能够解释,到底是什么让我只一眼就着魔。
那是一种本能里对美的臣服,哪怕是现在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存在,哪怕是懵懂无知不理解美的年龄,也依然会被那容光所震慑倾倒。
只一眼,就深陷。
我的幸运在于当我气喘吁吁地追上马车时,它停在了我家门口。我扶着树干喘气,勉强抬起头,看见像是男仆的人在马车门前半跪着俯下身。
管家恭敬地伸出手。
“我们到了,夫人。”
一只小巧纯黑短靴从马车里伸出来,羽毛般轻轻踩在男仆背上。只是一个动作,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切与轻柔有关的词汇。随即,像是魔法一样,艳丽的黑色花朵倏忽从马车里涌出来,绽放成最华美的姿态。
戴着黑色长手套的纤细手指提着裙摆一角,眼花缭乱的蕾丝层层叠叠铺散开,黑玫瑰在她的肩头盛放。
她收回被管家扶着的手微微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透过帽檐垂下的黑色硬纱望向天空,乌鸦的影子落在她深邃的眼瞳里。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性。
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从捉摸不定的风到泛着萧瑟冷意的空气,那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未离去。
她的目光轻盈地从我身上滑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以优雅的姿态无视着她之外的世界。那天的风恰到好处地掀起她的面纱,扬起那轻柔织物的一角,面纱下的公爵夫人唇边浮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温柔。
很久之后我才理解那个笑容。
它没有任何意义,仅仅代表着一种挥霍美的特权。可那个笑容就像是神明的赏赐,只是存在就注定会被敬慕,即使毫无意义也让人感激涕零,只为征服盛放。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原本和煦的微风忽然之间狂野起来,灰暗的云翳自天际势不可挡地扑来,天空瞬息被阴霾布满,沉甸甸地覆压而下。
在狂风和阴云占领的原野上,公爵夫人按住翩然欲飞的帽纱,唇边挂着毫无意义的美丽笑容,随手摘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她低下头,亲吻了那朵香豌豆花。